大老爺上了前來,向房間裡頭略是張望,像是要尋找什麼。
又見得我與鄭河臉上神色如常,便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說:“你大哥哥詩文不算拔尖,這水墨畫卻是有些造詣,也難得你這般虛心向學。”
受了長輩的誇獎,我三分悅色於臉,笑道:“謝伯父鼓勵,旦兒定會好好向大哥哥學習的。不知大伯父今日找大哥哥是否有事?若是不便,我改日再來。”
大老爺又往屋裡瞄了一眼,應是沒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便說:“我今日剛巧路過,進來看看你大哥哥的院子。無事,我還要去忙。”
鄭河接了話:“雖是多日未回來住,兒子一切都還習慣,謝父親關懷。”
大老爺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嚴肅,說:“雖是不喜打擾,卻也不可全數遣走了下人。這般沒人照顧起居,如何能行?改日我讓你母親給你挑幾個得力的丫鬟過來,也好為你打理這院裡的花草。”
我放眼望園中環顧,翠竹松柏臘梅皆有,都是一些好打理的草木,臨近冬日,卻也不需什麼丫鬟來打理。
這話中有話!為何不派小廝?
我緊抿雙唇,怕自己笑出來!原諒我被大老爺的反應逗樂了。
“兒子這般挺好的,已是習慣了。母親還要顧著三弟,就不用她過多操心了。”
鄭河突然提到了鄭洛,大老爺神色突然變得戚然。
他轉眼看我,眼神複雜,想說什麼卻還是沒再說出來。留下一句“你用點心,好好指點三妹妹”,便走了。
見大老爺轉身離去,胖胖的背影竟有些蹣跚。
東湖落水之事後,大老爺已是將鄭洛禁於北院中。本以為痴傻的兒子終是恢復了正常,心中定是大喜。卻沒想到這般心性大變起了惡念,差點害人性命。
自那之後,大老爺看我的眼神,總有幾分愧疚。
“三妹妹,進來吧。”鄭河目送大老爺走出了園子,便招待我進了屋內。
進得屋內時,裡面已是空無一人,唯有南窗洞開,寒風拂簾漫卷。
鄭洛將我安置與書案邊的座上,自火爐中倒了杯熱茶,放於我身前,順勢將几上那杯底留下的水痕不著痕跡地拭去。
南窗長著一株怒放的臘梅,他走到南窗前,竟像是走進了畫裡。
他望著那臘梅出神了片刻,背影裡有深深的失意。
那句“不要再等”,應是令他傷懷於心。
見他伸手要去關窗,我抿了一小口茶,便道:“窗欞含梅甚是雅緻,梅香也濃郁,大哥哥就由它開著吧。”
鄭河轉身看了我一眼,收了紗簾,便也由著窗戶洞開。
他走到書案前,展開了我帶來的畫軸,發現裡頭竟是空的,失笑,“三妹妹竟是帶了一卷空畫軸來尋我指教?”
“因為沒有頭緒,我還未下筆。”我便也直言。“不過,來了大哥哥的院裡,我倒是有了些靈感。”
他像是感興趣,“哦,說來聽聽。”
我起身走到了南窗前,見幾瓣紅梅落於白雪,雪色染了胭脂,分外豔麗。雪上留著淺淺足跡,像是有人方自此離去。
“我想畫墨梅,大哥哥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