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上依然是燈火通明,今夜元宵本就是鬧得通宵達旦。
我已是回到寧王府換了一身衣服,幸而平日裡同樣款式的便不少,這般他們定是也看不出來。
若是方才那般滿手鮮血和滿身狼狽被寧王和長公主他們看到,定也能將他們嚇得半死,往後若是再想出去做些什麼,也不會那般被輕易放行了。
走出暖室時,有些習慣性地摸了一下自己地腰部,一把堅硬地匕首已是放好,便也安心地繞過院子後方地小廚房,穿過狹小地巷子,從偏門出,往綵樓方向而去。
行至銅巷之時,路過了那處土地廟,便沒忍住駐足,停了下來。
此處還留著往日得寧靜,雖是花燈高掛,燈火通明,卻不如朱雀門前得花燈街,行人如織。此處未有那棵老梧桐依舊,守候著一方長滿苔蘚得小廟宇。
土地公與土地婆,依然慈藹祥和。廟前得青石板上,不知哪位行人,不忍他們佳節孤寂,放了些許果品,還奉了幾炷香。
我還記得,曾想他們許過的願,所以駐足之時,便又雙手合十,拜過再謝。
心中默唸:若是可以,也請佑他,平安,喜樂。
那方青石臺階,不知受了誰人的拂拭,乾淨滑亮。只是當時與我一起坐在這上面的盧世桑,此時卻不知在何處,可否安好?
如今回想,卻有些恍惚,盧世桑竟真的離開了這書中的世界?鄭尤夕有難之時,他可會再出現?
風力帶著夜的涼,卻也送來了一陣爭執嘈雜之聲。
銅巷拐入雀街之處,燈火中投下幾道身影。爭執之聲粗狂,像是男子。
而這男子,我認識,是見過幾面的紈絝,王鳶的哥哥,郡國公的孫子王蒙。
他身邊站著幾個牛高馬大的家僕裝扮之人,他自己一身長袍箭袖,冠發玉面寫盡風流。
被他幾人包圍著的兩人,做異域裝扮。那滿頭的麻辮,一看便知是赤炎國人。
只是不知這王蒙帶人為了他們作甚,從說話的音量裡,可見王蒙此事情緒激憤。
走進一聽,便聽得王蒙一聲怒喝:“你們赤炎人憑什麼這般堂而皇之地在我大耶的國都這般閒庭信步?”
識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此已非“紈絝阿蒙”。罵起人來,都出口成章,一句一個成語了。
他不僅這般吼了,還上前推搡了那赤炎人。
只見那人並不還手,被推得踉蹌,幸好得自己身邊的人扶住。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我便認出這人來,正是那日到寧王府求見長公主的赤炎使臣。
扶住使臣的另一赤炎之人,似是動了怒,想要拔刀欺身向同樣氣憤的王蒙。
那使臣並未動怒,拉住了自己的同僚,平靜說道:“現在是大鄴與赤炎雙方議和,你們的皇帝陛下親自擬的和談國書已經送達我赤炎,說明亦相求的雙方和平安樂,免動干戈。公子此般攔路挑事,莫不是不服你們皇帝陛下的旨意?”
王蒙卻不為他的話所動,反而更加激憤,怒道:“你赤炎殺了我大鄴那麼多的兵將,搶奪我大鄴北境百姓,侵擾我大鄴國土,害我大鄴民不聊生。僅是一句和談便想將所有的仇恨泯沒?我大鄴那些戰死亡靈該如何慰藉?”
使臣依然神色冷靜,答道:“和談本就是為了停止兩國戰事,減少無辜的傷亡。那些在戰場上死的,不僅有你大鄴的兵將百姓,還有我赤炎的兵將百姓。若是往後兩國再無戰事,百姓安居和平往來,便足以告祭亡靈。”
王蒙欺身上前,一把抓起那赤炎使臣的領子,他旁邊的幾個高大家僕,將赤炎使臣身邊的同僚團團圍住。
“小爺我告訴你,雖是皇上與你們議和停戰,但是你赤炎在我這裡的血海深仇,小爺不會忘。聽說你是支偃城的城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