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氤氳,顯得他的背影更加蒼白,遠遠看去,只在泥濘的土地中留下兩道車輪印。
無盡孤獨,無盡苦楚。
也並不是沒有別的出路,就算他不留在村裡教書,也是能活下去的,縣裡的縣令幾次三番的上門來請他去做師爺,都被他婉拒了。
教書育人,這條路是他選的,他便走下去。
可是,若真要一輩子守著青山綠水教書育人,他又不太甘心,身為男兒,他有一腔抱負,只是他的身子不允許他去拼搏,只能被迫的安於這一片安逸。
他孑然一身,就是孤獨終老,也了無牽掛。
雨簾很大,學堂外的淩霄花卻似乎在大雨中開的更盛了,也不知是誰攪亂了誰的心境,鬧的一枝頭的花爭芳競開。
不知何時,一片陰影籠罩在他的頭頂,雨簾停了。
斯年訝然了片刻,任由鳳七笙把傘塞入他手中,在他身後推起輪椅,“明知道外面下雨了,為什麼不拿著傘,雖然是夏日,可是這雨卻不能多淋,尤其是……”
尤其是你這病殃殃的身子,淋了雨又是給人惹麻煩。
以上是斯年自己腦補的,鳳七笙其實是想說淋了雨又要害她心疼,想想不妥,又給吞了回去。
斯年握著木質的傘骨柄沒說話,兩個人一前一後,慢悠悠的晃在雨簾之中。
鳳七笙依舊在他身後低聲唸叨著,“你有沒有不舒服,我是想說,你的腿……淋了雨疼不疼?”
鳳七笙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唐突,直接說到人家痛處來了,可是這問題著實是她擔心的。
斯年倒是習慣了,他沒說話,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膝蓋上,微微收了收,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疼,怎麼會不疼?
像他這種雙腿被生生打斷的,一旦遇到了大雨天氣,濕寒入骨,痛也就跟著入骨,嚴重的時候,便痛的全身都是大汗淋漓,扣的輪椅沿陷下去都是常事。
只是他獨處久了,慣會隱忍,性子又孤傲,寧願自己忍著苦痛,也不願去求人,受人可憐。
搖了搖頭,斯年輕聲回了她兩個字,“無礙。”
出口的同時,他心中的堤壩,也似乎被什麼瞬間吹塌了。
“真的沒事?”鳳七笙就在他身後,微微俯下身,手肘撐在輪椅上,斯年甚至能感覺到她呼吸間溫軟清香的味道。
見他不願多說,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鳳七笙也沒有受挫,而是俯在他耳邊繼續道,“斯年,病不諱醫,我是大夫。”
鳳七笙扯起謊來,臉都不紅,她哪裡是大夫,頂多是會幾個妖法,只是她的血比較神奇。
見鳳七笙俯著身,斯年便將傘往後挪了挪,怕淋著了她後背,“即是大夫,怎麼如此不注意自己身體。”
得,這話題又扯開了。
鳳七笙見雨越下越大,為了不讓斯年再分心照顧她,就不再廢話,加快了速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