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蕭寂抬一抬她的下巴,迫視著她“淑妃娘娘當年為了懷上龍種勾引臣兄受孕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蕭慧陡然之間明白了什麼,哪怕她是皇帝的妃子,哪怕她淪喪自己,他都一直一直堅守在她的背後。她嫵媚一笑,揚著下巴指了指寢殿,無限妖嬈風姿展現無遺“這裡太礙眼,我們去寢殿——”
蕭慧側頭看向他依舊硬朗的面龐,不覺心酸。昔年往日,他不是蕭太尉,只是沈寂;她不是蕭淑妃,只是慧。那樣相伴相守,歲月靜好的日子已經被後來的諸多事掩埋在心底,越埋越深,慢慢融進血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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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二十年,她有了端淑有了秦堯,可是卻總覺得哪裡缺了一塊。那是屬於內心的缺憾,是情感上不可彌補的空白。最最難得,他年過四十依然為她守候,不沾女色。
她陡然覺得背後一涼,厲聲道“誰——”
未到冬日,長春宮裡早早起了暖爐,滿室旖旎漸漸散去,便是味道溫暖的椒泥之香濃郁鬱地撲進來。
“千真萬確?”傅靜嵐聲音有些慵懶,她坐在梳妝鏡前任憑身後的慶兒用沾了玫瑰和茉莉的汁水梳理著青絲,看著鏡子裡跪在一旁的侍女。
那跪在地上的侍女低低道:“奴婢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那件事你做的很好,只是要讓蕭慧和蕭寂死無葬身之地還是不夠的。去,查一查蕭寂的身世,本宮相信,這裡面還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她朱唇輕啟,溫婉中卻是帶著幾分寒意。
“是,奴婢這就去辦。”
月白霜凝,冷露無聲,邊關初冬已然是一片蕭索頹然之境。
佑安城內的行宮驛館裡,女子憑欄對月,眉眼似畫,五官精緻,一身紅衣濃如烈焰,籠罩在一片月色裡更顯得清冷而孤寂。
她正凝視思慮著,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顧鏡辭並未躲閃,只是理了理袖口的皺褶,笑吟吟道“平日裡看慣了臨安夜色,不知將軍以為,今晚佑安月色如何?”
霍尋立在她背後一步之遙的位置,他聞言只是道“月光如水,輕柔恬淡,只是天上卻是一直有一層淡淡的薄霧籠在月亮周圍。似輕紗一般遮住月色,有言道可望而不可即,大抵也是如此道理吧。”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日明年何處看。”顧鏡辭輕吟著,悵惘道“蘇東坡先生的一詞《陽關曲》卻是道盡了我此時的心境了。人生聚散無常,今朝望著月圓如此,明日卻又不知何去何從了。”
“你這是什麼話?”霍尋赫然打斷她,顧鏡辭慢慢轉過來頭,一雙清水寒眸悠悠盯著他,眼底閃過傲氣旋即又變成一絲玩味。她眼裡染進一層月色,漆眸微抬,“將軍?”
霍尋問道:“日後,你想做什麼?”
“事成之後嗎?”顧鏡辭低頭思酌片刻,抬頭笑道:“大好河山,萬里錦繡,只願此生能夠遊歷于山水之間,享人世清福。至於富貴名利,皆拋之腦後。世間種種,再與我無關。”
霍尋指著西北方向的那一座隱在月色中的山峰道:“那裡便是狼居胥山,再往北,過了長城關隘就是千里茫茫大漠。那裡就是突厥人的部族。狼居胥山終年積雪,傳聞漢時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北征匈奴時曾經于山頂封禪。後代兵家皆以封狼居胥為最高榮耀。可惜氣候變遷,那裡已經常年積雪,從未有人敢翻越此山。”他又感慨道:“我也不能翻越它,這世間最最能使我敬服的,莫過於天地之力了。”
“天地之力?”顧鏡辭苦笑:“這話若是落在別人耳朵裡就是大不敬之罪,可是偏偏與你說來卻好像那麼理所應當。”
霍尋沉默片刻,忽然朗聲笑道:“那你是說,我與別人不同?倒是說來看看,哪裡不同?”
忽然肩頭驟暖,帶著體溫的披風落在肩頭。顧鏡辭詫異地回頭,霍尋眸色暗沉,並未言語。“多謝。”顧鏡辭靜聲問道:“端淑公主可還哭鬧嗎?”
霍尋道:“我都說與她聽了,不用去和親,她自然是開心的。我教人把她安排在一家安全的客舍裡,不會有事。”
顧鏡辭頷首,道:“前來迎親之人何時到來?”
“不知,使節已經前去突厥王部稟告,還沒回得來。”霍尋忽然想起什麼一般,道:“這個東西給你。”他從袖口裡掏出一小個暗黃色的紙包遞給顧鏡辭,沉沉道:“這個東西,只需要一點點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人。”
顧鏡辭掂了掂那紙包的分量,不覺心中大驚:“這分量可不止一個人……莫非你是擔心我下毒不成要多下幾次?還是怕事情暴露之後我被要挾,要給我留著自盡用?”
霍尋道:“伊卓絕對不是個簡單人,能夠在眾多賢王之中多得王位,並且迅速對大秦展開攻勢,肯定不會輕易上當。這個分量你自己瞧著用就是了。”
“那我們如何取得聯絡?”
霍尋招手向她,伏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到時候你把信交給它就是了,我會安排好一切。”
“我真的不懂……你到底為什麼要打這一仗。”顧鏡辭扯了扯嘴角,欠一欠身:“天色漸晚,鏡辭先回去了。”
十一月,浩瀚大漠中白雪皚皚,朔風呼嘯,吹散幾片輕薄的雲。千里荒漠,一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