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坐在他身邊的柳淑淑,與坐在對面的蕭慕延現在皆是鬆口氣——可算挑明身份,不用演了!
看著被嚇呆的柳闊,柳淑淑心裡愧疚了一下,接過話來:“原來是蕭將軍,昨夜幸得蕭將軍搭救,哪有什麼恕罪不恕罪的。說起來我們與魯王也有些淵源,我的哥哥也曾與老魯王相識。”
聽得柳淑淑提及老魯王,柳闊掙紮的活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盯著蕭慕延:“姓蕭的,既然你挑明瞭,我也不瞞了。你的心思我知道,可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向來身體不好,甚至只能避在這清修寺廟裡才能養得好。你要是還有些良心,就帶著你的人馬趕緊走。”
“哥哥,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啊?”
一個天真、溫柔又毫不做作的女聲響起,柳闊恨不得以頭撞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自己的親妹妹拆臺。
他能指望蕭慕延來解釋嗎?
必須不能!
蕭慕延心裡同情的看著柳闊,柳淑淑的殺傷力他早就領教過,到現在抗體還沒産生呢。
“而且方丈大師說我最近身子好了許多了。”柳淑淑無辜的看著柳闊,似在怨他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在外人說自己身體不好,“宣城現在安全嗎?蕭將軍現在走了不會出事吧。”
蕭慕延對柳闊的同情越發強烈。可在柳闊看來,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你幸災樂禍是吧!
仗著我妹妹還不完全知道內情,故意看好戲是吧!
行,那我也不瞞了,就讓我妹妹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柳闊重重舒口氣,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
“淑淑。”柳闊難得用著如此正色的模樣看著她,見到自家妹子望過來的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讓柳闊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為什麼要把壓力施加到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身上!
“這位蕭將軍剛才也說了,他是前越騎將軍。這意味著什麼呢?”
不等柳闊自說自話,蕭慕延直接截過話:“這意味著我是被革職的。”
柳闊橫了他一眼,虧你還有這份自知之明。
蕭慕延道:“我擅自率兵出擊莫蘭河畔,不聽當今魯王回防的王令,所以被革職了。”
“莫蘭河乃魯國邊境,為什麼要撤防?”柳淑淑順勢問道。
柳闊不由蹙起眉頭,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是好奇一個被撤職的人為什麼還會有兵權嗎?怎麼他妹子關注點這麼奇怪,反而要去深究一件往事。不過柳淑淑所問之事,他也十分好奇。劉昱瑾的這道王令,說到底,他也沒看明白。不過在眾人看來,劉昱瑾身為魯王,所做作為自然是為魯國考慮,誰會去質疑自己的王所出的王令是否正確呢!——又不是想要謀反!
“莫蘭河防線頗長,要維持這段防線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莫蘭河防線的存在是為了減輕地域位置靠北城池的壓力。而魯王認為,不如先放棄這段北部防線,將兵力收縮至一點,由內至外,先將北方內陸的賽罕人趕出去後,再逐步收複靠北的地域。如果堅持維持這段防線,極有可能北方內陸的賽罕人還沒有被消滅,魯國就要因為維持這段防線而被拖垮國力。”
柳淑淑也陷入了沉思。這個理由蕭慕延以前並沒有對她說起,她一直認為莫蘭河撤防是劉昱瑾與蕭慕延二人之間的政治鬥爭的一個手段。劉昱瑾透過這件事,完美的解決了蕭慕延這個刺頭。可現在聽蕭慕延的解釋,劉昱瑾堅持撤防也有幾分道理啊。
“收縮一點,由內至外?!”柳闊猛地拍桌,手背青筋直冒,一向端著優雅公子形象的他終於忍不住罵道,“當年先帝也是這樣認為的。可結果呢?現在聖上屈尊南方至今沒有回來!莫蘭河乃是我魯國養馬之地,沒有戰馬,拿什麼跟賽罕打!”
蕭慕延品了口茶,時過境遷,再談起這件改變人生的大事時,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憤怒,好像講述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一般,“馬國安上疏,魯國養馬場不止莫蘭河一段,又舉出了這些年代王宮為支撐莫蘭河防線所投入的糧草、軍餉。從他的賬面看來,維持莫蘭河防線的確很不劃算。”
“劃算?!”柳闊冷笑,“這天下可不是做買賣!”
柳淑淑認同的點頭。國防支出、教育支出,這些賬面來看都是又出力又不討好的專案,難道就不投入了嗎?哪怕是勒緊褲腰帶,國防投入都是不能少的啊。
“蕭將軍不同意收縮防線,所以這才是你被革職的原因?”柳叔叔十分配合的給蕭慕延捧場。
蕭慕延無所謂的笑了笑:“大約是吧。”
柳淑淑看向柳闊:“莫蘭河防線現在如何了?如今蕭將軍已被革職,當今魯王真的採用了那般荒唐的計策?”
“這個……”柳闊感到事情有些棘手,搪塞道,“這個我也不知。”說著,語氣一變,正色對柳淑淑道,“這些你不需在意,過幾日吳媽媽會帶你去知州。你一個姑娘家,身子素來不好,好好養身體為好,這些事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柳淑淑慢慢站起身,走到蕭慕延跟前。柳闊正是驚詫,卻見柳淑淑對著蕭慕延緩緩一禮。
“蕭將軍不顧危險,自報家門,我若再遮遮掩掩,反而顯得小氣。家兄素來思量較多,以蕭將軍的人品也不會為此多做計較。”說著,柳淑淑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消瘦的身形此刻卻無比挺拔,“吾乃魯王郡主,魯國之事,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