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袋裡已經浮現出了事情接下去的走向,這人肯定是要跟他談賠償的事情,不,應該是向他索要賠償。
他一旦拒絕,後果可想而知。
顧清池突然胃裡一陣翻騰,腦袋跟著天旋地轉。
他甚至都沒辦法起身,撐著床沿就幹嘔了起來,宋彧急忙抓起桌上的臉盤湊了過去。
顧清池吐得天昏地暗面色發白,胃裡都痙攣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接過宋彧遞過來的紙巾和水瓶,漱了漱口,說:“謝謝。”
“不客氣。”宋彧說罷幫他擰好瓶蓋,端著臉盆走出病房。
顧清池深吸兩口氣,一直等到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才靠回床頭。
從昨晚上開始他就沒吃東西了,這會餓得快抽過去了。
隔壁桌上倒是有許多水果,但他拉不下臉來問那倆老頭子要,只能等斜眼過來了。
憑藉著他多年觀察人的經驗,撞他的那人估計是要跑了。
從他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已經從那人眼神裡看到了驚慌和畏懼,以及一種他說不上來的,但是經常會從周圍的人眼裡讀取到的情緒。
就好像是在看一頭兇猛的野獸。
但是他們都看不見,那頭野獸腳上被拴著粗重的鐵鏈,掙脫不開,逃離不了。
打電話的時候斜眼大概就在這附近,十多分鐘人就到了,非常體貼的,給他帶了份早餐。
哎,又是包子。
顧清池正準備伸手去接的時候,斜眼把包子往嘴裡一塞,含糊不清地說:“哎喲我在外邊兒就看見一禿瓢,差點兒沒認出你,咋把你頭發給剃光了呢!”
“我操,”顧清池瞪了瞪眼睛,伸手摸了一把自己光禿禿的腦門,接著又吼了一聲,“我操!我頭發呢!”
“我哪知道啊,”斜眼又咬了一口包子,“你怎麼跑來醫院了,你不是沒錢了嗎?”
顧清池還沒緩過來,四處找鏡子。
“你不會讓我墊錢吧!” 斜眼習慣性地拔高嗓門,一想到這裡是醫院,又壓低了聲音,“我可真沒錢了啊,早上這包子還是賒的呢。”
“我他媽又沒問你借錢。”顧清池總算是從抽屜裡翻到了鏡子,照了一下。
也還成。
主要是臉型好。
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挫,反而還有點不怒自威的感覺。
顧清池檢查完臉上傷口之後望向斜眼,“哎你包子給我留一個啊!我他媽快餓死了。”
宋彧站在廁所的隔間裡糾結了很久,一直到隔壁傳過來一陣難以忍受的惡臭時他才皺著眉頭走了出去。
手機落在桌上忘拿了。
其實一部手機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事兒,就是這件事情不處理好的話,他總覺得不舒坦。
他並不是百分百確定雙眼皮是要訛他錢。
那兩聲謝謝聽著相當有素質,而且他總感覺雙眼皮看他的眼神跟在電話裡罵人時候不太一樣。
在說謝謝的時候,他的眼神很真誠。
“幫我把水瓶擰一下。”顧清池把礦泉水瓶舉到半空中,他的右手被繃帶纏著,手指沒辦法彎曲。
斜眼幫他把瓶蓋擰開,“那這麼說,把你撞了的那人就這麼跑了啊?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麼?”
“反正一看就是正經人。”顧清池把大半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呸,正經人還肇事逃逸啊,”斜眼幫他把瓶子扔進垃圾桶,“要換了我,我就直接躺著裝死讓他把錢吐出來,三萬啊,不是三千,你上哪整那三萬塊錢去啊?”
“腿長他身上,我攔得住嗎?”顧清池掀開被子下了床,抬頭的瞬間,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宋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