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爹共有三個兒子,馮大河是家裡最大的那個,也是戚漁嫁的那個漢子,老二去年成親娶妻,老三倒是還沒個著落,同戚家一樣沒有分家。
他見著兒子倒是放鬆了些,可緊接著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無他,他兒子無論是在數量還是在身材體型方面都比不過戚家。
“大河和漁哥兒呢?不在家?”戚大伯問。
“他們兩個進鎮裡給大河他娘抓藥去了。”馮老爹回道。
戚大伯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往下接話。
戚長夜已經不指望著他這大伯能頂起來了。
“生病了?生的是什麼病?抓的是什麼藥?”戚長夜看向馮老爹。
馮大河勉強也能算是他的堂哥夫,馮老爹的輩分就更大了,但戚長夜的態度卻很是隨意,馮老三對他的語氣有些不滿,剛要說話就被馮老二一把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那是戚家的老五!”
馮老三打了個寒顫,硬生生地將到嘴的話給嚥了回去。
院子就這麼大,院裡的人全聽到了馮老二的話。
馮老爹膽子本來就小,這樣一聽便更怕了,馮家人倒是沒親眼見著過戚五打人的模樣,但前前後後也聽說了不止一回,現在又親眼見著了人……打眼一看確實有些怵人。
“只是些普通的風寒,具體、具體是什麼藥我也不太清楚。”
“那郎中開的方子總該有吧?莫不是要回我說方子被馮大河一併拿到鎮上去了?又或者家裡一副藥都不剩了?那總該有些沒來得及倒的藥渣吧?”
戚長夜一連問了好幾句,根本沒給馮老爹反應的時間:“再不濟往日的藥渣都倒在哪兒了?我倒是也勉強認識幾種藥材,認不出來的也能請個郎中過來看看。”
他說著便要往馮家的灶房走去,馮老爹急忙攔他,“哎哎哎,我想想我想想,我哪知道那都是些什麼藥啊,一直都是大河去買的。”
“我好像聽大河提過,叫什麼……什麼‘柏樹’‘當龜’”。
馮老二想捂住他爹的嘴,戚大戚二一左一右地將他夾在了中間,馮老二急的直跺腳。
戚長夜搖了搖頭:“你說的是白術和當歸吧?”
馮老爹想了想:“應該是這兩個。”
戚長夜打量著他:“可你明明說是沾染了風寒,白術與當歸都不是用來治療風寒的首選藥物,做輔做配倒是還有可能,你卻偏偏只記住了這麼兩個……與其說是治療風寒,不如說這兩種藥物更常見的使用方式在於安胎藥中。”
“馮叔,馮大河和戚漁去抓的真的是風寒藥嗎?”戚長夜看著馮老爹,“又或者說……他們兩個今天真的去了鎮子上嗎?”
“我在鎮上有些朋友,也能託人去守城的衙役處打聽上幾句,今日不是趕集的日子,想來進鎮的百姓也不會很多,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他們不能硬闖進屋裡找人,否則哪至於這般浪費口舌,馮老爹要是一口咬死兩人不在他們還真的有些難辦,好在這樣一問馮老爹便已經開始慌了,在聽到安胎藥三字時更是臉色煞白。
他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戚大伯終於反應了過來,厲聲問他:“姓馮的,你們究竟把我家漁哥兒弄哪兒去了!”
戚家人不懼怕將事情鬧大,但有的事情卻必須佔理,這樣就算到了村裡面到了鎮子上也有話可說,戚長夜在癩子家是這樣做的,戚家人在馮家村也是這樣做的。
一時間連馮家村的一眾想幫著馮大河家撐場子的村漢都面面相覷。
馮大河從院後走了出來:“我在這裡,你們別為難我爹了。”
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
正如戚家人猜測的那樣,馮家人今日哪兒都沒去,馮大河得知了村人急匆匆跑來報的信,急急忙忙和馮家人一起將戚漁藏了起來,戚大戚二在灶房裡找到了柴火堆中的被死死捆住手腳的戚漁,見著人的模樣當場就紅了眼眶,一拳頭朝著馮大河的臉就砸了過去。
戚漁身上處處是傷,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滿是青紫,戚大伯昨日見他的時候戚漁穿了身長衫長袖,他自然沒看出什麼來,今天他們來的突然馮家人顧不得遮擋這些,那些傷口便被暴露在了陽光之下被一覽無餘。
手臂上一條條鼓起的凜子,有些甚至已經破皮流血,青紫交疊的竟同在癩子家柴房裡的趙歲歲也沒什麼差別,顯然不是區區一兩日就能造成的傷痕,可想而知戚漁在馮家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戚大戚二與馮家人打成一團,連戚大伯都上去踹了馮老爹幾腳。 戚長夜倒沒動手,而是拎著棍子站在了大門口,像尊門神一般杵在那裡,想進去幫忙的馮家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半天,硬是誰都不敢往前走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