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剛問出口,便又立即接道:“罷了,你留下吧。”
瑩絨聞言,欣喜溢於言表,含笑行了禮,還未言謝,便瞧見對方陰惻惻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頓時僵住笑意,低頭不敢再望對方。
實話實說,她確實有點怵對方。
傻刀感受到了瑩絨的恐懼,卻不知是因為誰導致的,悄悄挪步靠近對方,右手握拳輕聲問怎麼了。
瑩絨搖頭,等到風眠踏出門檻,才敢抬眸瞧了眼對方背影。
一年了,凜霜和阿索羅常年在四海徵戰,傻刀心智又遲鈍,也只有她能感受到,對方看似斂了脾氣越發平靜,實際就像強行壓制的地動,只等個觸發的苗頭,便會激成山崩地裂的後果。
她不明白風眠在剋制什麼,或許和對方的秘密有關。
是的,秘密。
風眠有段隱秘的過去,凜霜知情。
只是她向來不喜探究他人隱私,是以從不過問,而風眠也從不提起,只是偶爾夜晚上忽然的驚呼,和清晨被單上淩亂的皺褶,都能瞧出幾分端倪。
那段往事伴隨著痛苦和掙紮。
瑩絨走到院中,見風眠在風亭處站定,也停下腳步。
對方轉過身,半個身體沉在陰影中,表情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灼灼望向她的目光,那份欣喜隨著她停下的腳步,霎時消失。
“瑩絨。”
聲音低落,像是即將沉底的浮萍。
“你好像從未選擇過我。”
說罷,像是自嘲般發出一聲輕笑,風眠扭過頭,丟給瑩絨一物,身體全部隱於暗中,最後一句話也隨著裙擺消散與風中。
“我走了。”
瑩絨呆呆看著手上的神筆破虛,直到風眠離開,也未反應過來這話的含義。
翎九醒來時,已是深夜。
見傻刀抱著床頭的柱子睡得正酣,不忍低頭抿嘴偷笑,掀起薄毯覆在背後,這才起身出屋。
院中,瑩絨坐在石凳上,正低頭繪畫。
只是那筆鋒流轉時,比起在天市垣的時候,要生硬不少,靈動依舊,只是滯澀許多。
“破虛筆很難用嗎?”
翎九坐下,開玩笑的語氣。
“幾年不見,功法反倒退回去了呢。”
瑩絨莞爾,沒有提破虛被風眠取走之事,擱筆淺笑:“你終於醒了,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我很好。”,翎九靜靜看著瑩絨,“你呢?”
“我也很好。”
瑩絨低頭,避開翎九的視線。
“只是一晃不覺,距離在天市恆,已經過去了六年。”
“想回去嗎?”,翎九問。
“不是想回去,而是覺得……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裡。”,瑩絨再次拿起破虛筆,拇指按過上面凹凸不平的紋路,“阿翎,今日凜霜神君說,你們三日後便要成親,你怎麼突然答應了她?”
“答應?”
翎九視線從瑩絨身上離開,落在不遠處的山巒上,山巒邊緣有明暗的光線勾勒,應該是莫塬城夜晚的燈火映照而成。
“為什麼不能是我主動提的呢?”
“啊?”,瑩絨意外。
“或許只有在這裡,我才能與她相守。”
翎九垂眸,原本稍有光亮的眼眸,霎時黯淡許多。
“瑩絨,你知道琅簡修的是無情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