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瑜離開護法殿,在院中迴廊看見當今華胥國主昱康,對方背手仰頭看飛簷滑落的雨水,宛如雕塑,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等他走近,對方才問:“瑩絨還好麼?”
“公主交到了朋友,應是開心的。”
說罷,他提起‘伏魔’之事,道妖族此番兇多吉少。
“伯瑜,凡是戰爭,必要拼個你死我活才罷休,神魔之戰如此,巫妖之戰如此,龍鳳之戰也是如此,最近的,八百年前仙魔大戰亦是如此,哪族到最後不是兇多吉少?”
昱康抬手,伸入雨幕中,手掌頃刻被凍的通紅。
“你說這天降之雨,何時會停?”
“臣不知。”
“在孤記憶中,華胥從無雨雪,如今下了半月,百姓看得稀奇,孤卻只有惶恐。”
文伯瑜明白昱康所慮。
“天宮由誅魔轉變到伐妖,或許從此以後,華胥再無任何特權,與下界其他各族並無不同。國主,我們得早做應對。”
“是啊,從此便不能如往日般說什麼中立,若沒有立場,不參與任何紛爭,意味著沒有朋友全是敵人,會成為眾矢之的。”
雨水並不尖銳,密密麻麻打在掌中,也是疼的。
昱康收回手,緩緩朝護法殿走去,“孤想了許久,昆侖嚷嚷伐妖百年,不過為了壯大自己勢力,以此磨煉昆侖墟各洞府弟子,蠶食妖族勢力,與雷澤相抗衡。”
“磨煉弟子?”
見文伯瑜困惑,昱康解釋:“上古至今,歷次戰爭爆發後,雙方都會有一個手下境界瘋狂提升的時期,畢竟戰場上生死一線,能最大限度激發修行潛力。”
“可這樣的話,傷亡也多。”
“若能出一個神境,昆侖不在乎死多少小仙,反正他們人多。”
這話很是嘲諷,昱康進入護法殿,轉而說起天宮。
“這些年與天宮的合作,我對帝擎也算了解,此人帝王心術了得,卻並非喜好殺戮之輩,手段也並不陰損,甚至有些追求賢仁。這樣的天帝,加上如今天宮之勢,絕不會容不下一個已經元氣大傷的妖族,所以一直壓著昆侖伐妖的求請,不予理會,這也證明瞭,天族對妖族並無誅殺之心。”
聽到這兒,文伯瑜覺得比最難的陣法還要複雜,其中水深不見底,完全看不破天宮意圖:“既然如此,為何又忽然下了同盟帖,要求萬族伐妖?”
“同盟帖上只說滅世黑蓮之危,毫無提及妖族之過,所以伯瑜之前說的‘伏魔’之事,根本無關緊要,天宮召令萬族伐妖本意並非對妖族趕盡殺絕,而是乘妖族應對不暇取滅世黑蓮。”
說罷,昱康拿出一玉佩,看見上面雕刻的‘雷澤’二字,文伯瑜意外。
“妖族對華胥有恩,這世上沒有恩將仇報的道理,況且我華胥本就屬於上古一脈,以五族為尊。這是雷澤發來的召令,你帶縈紆去。”
文伯瑜接過,“雷澤是要幫助妖族?”
“我們幫助妖族,他們只打算攪局,不想昆侖佔便宜而已。你們去聽聽計劃,未來要這般籌謀的事多著呢,也算帶縈紆去見識見識,畢竟從此以後,華胥的國事不限於治理本國,還要迂迴各族之間。”
“是。”
轟隆——,忽然的驚雷聲。
昱康背手行至門口,仰頭看著陰沉黑壓壓的天空。
“這下界的雨,怕是不會停了。”
天宮,淩霄殿。
司命星君匆匆趕到,聽殿內官說陳勾大帝剛剛離開,急地沖入內殿,行禮也頗敷衍:“我的小天帝呦,你既要號召萬族伐妖,為何不先經過司命府推演再做決定?”
帝擎扶額苦思,懶得睜眼看司命,“本帝得到訊息,‘伏魔’現世了。”
天道講究因果迴圈,陰陽相合,損益相抵。
救世聖物出現,必意味著滅世之危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