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握住桌上竹筆,拇指使勁。
咔——
清脆折斷聲,筆毫落在紙上,滾了幾圈,拖出一團墨塊。
墨癸冷笑:“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翎九記得上次進入心境之時,還是八百年前在人間朝露城,那時她一心等琅簡,偏不肯回南禺,氣的父親和阿孃潛入她心境中把她揍了一頓。
捱了揍,更加心安理得待在朝露城,直到百年後估摸凡人壽命大限,以為再也遇不到琅簡後才回去。
記得那時,她心境中有無數星辰,還有顆梧桐樹很是適合躺著歇息。
這番再次進入,發現星辰雖比往日暗淡,卻出現一輪彎月,那梧桐樹倒是一如既往枝繁葉茂,不過旁邊冒出顆小樹苗,不知是什麼品種。
“心境事物隨認知而變,你又惦記了什麼?”
聽見巳月戲 謔,翎九扭頭看向這人,否認:“瞎說,我又不喜歡看星星,為何心境中布滿星辰?”
巳月自是不會告訴翎九,星辰並非其心中所念,乃封印七殺的萬星陣所化,若沒這星辰所護,這方心境怕會被七殺吞噬,翎九自然也心智無存。
當即轉移話題,“阿九,你靈境被敖知冽所傷,老夫可是費了勁兒幫你修複,待黑水城的事瞭解,你可得答應我件事。”
“什麼事?”
“到時候在說,免得你心裡掛念。”
“行叭,這一路和你相處還算愉快,本殿下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吧。”
“……”
巳月無語,離開南禺不久,臉皮倒是越發的厚了。
翎九跳到梧桐枝頭躺下,晃著二郎腿晃蕩,“老頭,我怎麼突然來心境了呢?”
“冥脩佈下了同靈符咒,想必不一會兒便會來尋你,告訴你青鸞甲之事。”
“在這兒?”,翎九不解,也太隱秘了。
“阿九。”
“嗯?”
“若青鸞一族真的蒙冤萬年,傳出去後,當初承認其入魔的鳳凰宮名聲必定受損,南禺各族未免心寒,以後做事未必盡力,很有可能動搖鳳凰族在南禺的根基,知道這後果,還要查嗎?”
巳月說的翎九倒是沒想過。
“父親常教導我,做錯事就得認,不管什麼代價,就算咬碎牙也得扛。況且涉及青鸞一族清白,由我南禺揭開真相,總比他族披露要好。”
話雖如此說,翎九還是陷入猶豫,想了許久,忍不住問巳月若是遇到這情況,會如何做。
“我?”,巳月坦誠不會如翎九般選擇,他會隱瞞下去,慢慢提拔青鸞一族的地位作為補償,“龍鳳大戰諸事皆已蓋棺定論,莫塬城的事過去了一萬年,龍族已退居四海,鳳凰隱於南禺,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改變什麼?”
是啊,萬年前的事,早已塵埃落地,就算知道真相,也什麼都無法改變。
青鸞在南禺已被廢黜尊位,萬年來忍受著白眼和罵名。
多麼讓人絕望的事實。
可青鸞一族何辜。
想起琅簡幻境中那女子死前所言,翎九扭頭看向巳月,“就算什麼都不能改變,我也要知道真相,為冤者言,為亡者爭。”
這話倒是年少心氣,聽上去也頗為堅定。
巳月噗嗤笑出聲,歪頭打量翎九,在想當初師尊看自己行事不羈,後果不計時的無奈,怕就如同他現在看翎九般。
“阿九,真的不考慮當老夫徒弟?”
再次提起這茬,是因為知道翎九不可能拜入清源洞府。
在幻境中,他故意告訴阿□□源只收龍族,這孩子果然斷了和琅簡同門的心思。
既如此,他就勉為其難,主動當個回頭草。
畢竟三界之中,除了雷澤那老家夥,可沒人比他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