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來往的人應該都差不多是同一撥,因為青旅門口又有一個曬太陽的老大爺。
他走進去,在一群人中看見周越微躬著身在布滿花花草草的老北京小院子裡,閉著眼刷牙洗臉。
七月份已經是旺季了,青旅裡住的滿滿當當,她旁邊有洗衣服的,吃早餐的,翹腿坐在木頭桌子上晨聊的。
陽光順著舊式瓦簷落進來。
青旅年輕的老闆頂著雞窩頭和睡腫的眼睛探出頭來,“住宿?有預定嗎?”
“你怎麼來這麼早?”周越手裡拿著毛巾,一邊往臉上捂一邊朝這走。
老闆頂著腫眼泡退下。
“跑著來的。”他說。
周越洗漱完從房間裡把書包拿出來,坐在青旅的桌子上,抱著書包說,“你要不猜猜我錄取在哪?”
“猜之前,”他咳嗽了一聲,“我先跟你說個事。”
周越沒說話,愣是瞪了他半天,然後一拍桌子,憤怒的說,“姓陳的,你還天天跟我說見的女的都是食堂大媽,就這樣你還能有花花腸子,說,那女的是誰!”
“你有病吧。”陳寒梗了半天,震驚的說。
“哦。”周越摸了摸下巴,“那,那男的是誰?”
陳寒站起來就走。
周越趕緊隔著桌子一伸手,死皮賴臉的把人拉住了,“開個玩笑嘛,你看你真是脾氣不好。”
“我閉嘴閉嘴,你說你說。”
陳寒緩了半天,才慢慢說,“我下個學期大三。”
周越:“嗯。”
他又咳嗽了一聲,“大三上完,我就得回飛行學院......在巖市。”
“......”
陳寒問,“你錄在哪?”
周越心累的擺擺手,“不重要了。”
反正特麼不在巖市,反正一年後這王八蛋又走了。
她誠懇地說,“您真是一朵風一樣的男子。”
陳寒:“......”
周越氣悶的一口氣悶了一杯豆漿,陳寒看著她不說話,心裡有點沒著沒落的,忐忑了半天,然後聽她說,“咱倆要是大學畢業都沒分啊,就把證給領了吧。”
陳寒:“......你說什麼?”
“因為我現在感覺我自己特別偉大,”周越唏噓的說,“你說你有什麼好,人不見人鬼不見鬼,盡職盡責的做一根不沾塵不沾土的精神標杆。就這樣我都能忍得了,我不偉大嗎?”
“偉大。”他點頭,“現在領我也沒意見。”
“我有意見。”周越瞪了他一眼,“真能順杆爬啊哥們兒。我這還剛學了個新詞,叫英年早婚。”
“好詞兒啊。”他笑。
周越往後一仰,“我不,我還沒看過花花的大千世界。”
陳寒說,“我看了,沒什麼好看的,別看了。”
周越哼了一聲,“以後你就會發現,我其實是一個風一樣的女子。”
陳寒一攤手,“那怎麼辦,那我以後豈不每時每刻都很緊張。”
周越滿意的點點頭,“那挺好,就緊張著吧。”
早晨巷口有清越的鳥鳴聲,輕盈的擺著翅膀掠過簷角,立在電線杆上。門口有腳踏車電瓶車和四個輪子的混戰,老大爺拿破錄音機不知道放了哪一地的老戲,不像是京劇,倒像是秦腔。
周越在這吵吵鬧鬧的清晨,坐在花藤架子下面,陽光愈盛,從花草夾縫裡落進來,留下斑駁的光影。
“早上好啊。”她對陳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