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是宣傳拍的,平常誰沒事還擺拍啊。”
“你知道你每回拍的照片有多糊嗎,能把自己拍那麼難看,你怎麼那麼有本事?”
“我又不靠臉吃飯。”
周越嗤了一聲,“我以為你靠臉吃飯已經有很多年了。”
陳寒不滿,“二十年來除了靠臉騙了個女朋友回來,我還什麼時候靠過臉?”
周越樂了,不住嘴的連誇了他好久,“你真的好有自知之明。”
十二月份他已經在返程途中,又連著沒有訊息好久之後,有一天下午大課間,周越班裡的學委去班主任那拿批好的作業,順便給她帶了一個快遞回來。
“學姐,班主任那拿的,你的快遞。”學委站在窗戶跟前,隔窗遞給了她。
“什麼快遞寄到學校來?”周越正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跟前桌女生聊天,疑惑的接了過來,打眼一看,還是國際快遞。
“我的聲名都遠播到,”周越震驚的看信封上的地址,“葡萄牙了?”
前排女生被她這個葡萄牙的語氣逗笑了,周越一臉不明所以掂了掂,分量很輕,拆開往下一抖,掉出個孤零零的信封來。
信封也很薄,封面只有龍飛鳳舞的“周越收”。
她認得這個字型。
“睡一覺醒,有點睡不著了。剛剛夢到你了,醒了跟你說一聲
我在艦上,海上一點訊號都沒有,不然就給你打個電話
夜裡海上很美,月亮很大很亮
......
其實沒什麼要說的,有的話我就打電話了。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老是喜歡寫信,就是再不寫一封我怕你要造反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收到信是什麼時候
早上就早上好,中午就中午好
晚上就......晚安
早點睡,別熬夜
陳寒”
周越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底,又仔細的拿筆點著挨個數了一遍。
這王八蛋寄國際快遞,連署名帶標點,攏共寫了151個字。
這文學素養,高考語文60一分都不能再多了!多一分都是放水!
她一邊吐槽,一邊還是抱著這一百來個字,愣是看了上十遍沒松開。
他說夢到她了,於是來說一聲。
心裡某個瞬間軟的跟豆花似的。
周越坐在擺滿書和試卷的課桌前,擠在窄窄的高中教室裡,捏著薄薄的信封紙,彷彿能聞見歐亞大陸另一頭濕潤的海風味道,帶著點澀澀的鹹味。
她好像能看見陳寒寫下這百十來個字時的樣子,猝不及防的被拉到萬裡之外某個月光泠泠,闃然無聲的海上夜,看著某個文采極其匱乏的理工科死宅生拉硬扯的場景。
為什麼不寫信呢?在這樣躁動不安的世界裡,慢吞吞跨越山水的幾個手寫字,帶著魔力,能讓人的心一瞬安靜。
她平淡枯燥的生活因這盈手贈來的一縷月色,絢麗而奪目起來。
生活可期。
她喜滋滋的覺得,自己幸運的不得了。
周越盯著落款兩個字猛瞧,直到那很熟悉的字在她眼裡變得稀奇古怪完全不認識,心裡酸不溜秋的想著,算了,這局就算他贏好了。
一面把那張紙工工整整的折起來,夾進書裡。
又是一年冬去春來。
周越按部就班的重複著和上一年一模一樣的生活,用蜂蜜水代替白開水,中藥一天沒落下,早上起的還是很艱難,但是堅決不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