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幾乎是幽怨地看向陳安道:“為何不跑?”
“我何時答應你要跑了?”
確實沒答應,可這樣?顯得打算拼死殿後的我格外不聰明。
正鬱悶著,楊心?問卻感到手被人牽住了。他絕不相信陳安道會主動牽他,一時間已經想給姚垣慕一腳問他幹什?麼惡心?人,可握住他的手纖細修長,帶著些冷玉樣?的冰涼,分明就是方才寶貝樣?得捧著他臉的那雙手。
楊心?問愣愣地看向陳安道,卻見陳安道一手牽著他,一手將烏木杖往地上輕敲三下,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他不知道陳安道在幹什?麼,只覺得心?裡頭沒由來的懼意稍稍散了。
如果能這樣?牽著手,便是一起死也?不算什?麼大事。
他恍然間有了這樣?的想法,下一刻又連忙搖頭。他們就算一起手拉著手跳河,自己也?不會死,陳安道想把他丟下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自己卻沒辦法追上去。
他已經求不得共死,他們必須要同生。
這樣?想著,他越發絞緊了陳安道的手指,陳安道吃痛皺了皺眉,卻依舊平穩地念著訣。
那金蓮面具負手朝這邊走?來,他的步子輕而小,重心?高?,衣擺輕晃,像是姑娘家走?路。
姚垣慕左看右看,發現就剩自己能出去頂個?事兒了,提了提褲頭走?了出去,沖那男子揚了揚下巴,腿肚子打顫道:“識得又如何?”
“好胖的孩子,你又是誰?”
姚垣慕咬牙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姚家……姚莘!”
“姚姓……沒曾想五上家之中,竟還有小輩識得此劍。”男子笑著一合掌,“不錯,不錯,我好高?興。”
這男子心情似乎格外好:“你既識得此劍,可又知這劍的原主是誰?”
姚垣慕連忙看向陳安道,陳安道沒空理?他,他便只能遺憾地搖搖頭。
金蓮面具說?:“可曾聽?說?過川冶宿仙的名號?”
姚垣慕這回倒是聽?說?過,他怎麼說?也?是正兒八經過了文考的:“川冶宿仙,人間尊號樂知君,第十一任實沈長老,符修飛升,掌濯穢去咒。”
楊心?問同樣?知道這個?名字,不僅知道,他還想起那日天矩宮裡李正德離魂之時,那群長老便想過要開壇請川冶宿仙臨世。
這斷劍是川冶宿仙的?可樂知君不是符修嗎?楊心?問正想著,卻聽?見陳安道的口訣聲已停,他偏頭看去陳安道手中的烏木杖驟然化成?了一灘黑水,接著猛地逆流而上,如遊蛇般自向上竄去!
他一嚇,卻不敢動,生怕亂了陳安道的陣,那黑水倒沖,不僅上了陳安道的身?,還經由他們相扣的十指,游上了楊心?問的手臂,一路盤旋向上,最?終從他的頸邊到右手臂上,轉出了一條紋身?樣?的黑帶來。
這又是什?麼花樣??
楊心?問能感到那黑水在動,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抬眼看向陳安道,卻見陳安道也?與他一般,自左手臂到頸邊生了這樣?的一條黑水帶。
他忽而生出了些微妙的感覺,彷彿他和陳安道忽而被這條黑帶連線在了一處,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彌漫在他心?尖,那鈍痛卻不似他自己的情緒,楊心?問的喜與悲總是格外張揚尖銳的,這樣?且深且鈍的疼,不似他的,反倒像是陳安道的。
“這斷劍便是她的。”那男人嬌笑著,他身?形高?大,聲音也?粗獷,可舉止形容都帶著些非常不相稱的柔美嬌俏,姚垣慕與他說?話?只覺得頭皮發麻,生怕對方嗔怒著遞來一眼,罵他一句“死鬼”。
“世家之所以能百年傳承,經久不衰,除卻壟斷靈石法器,佔據靈氣充沛之寶地,最?要緊的原因,便是有飛升成?仙的先人。”陳安道忽然開口,他睜開了眼睛,楊心?問卻忽然發現他那雙漆黑的眼瞳此刻卻泛著琥珀色的光澤,如鎏金般在月色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