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人說這是?陳家的天生靈物,姚垣慕心裡的忌憚又少了?些許,捏著自己的袖口,支支吾吾地將三試時見到的畫面告訴了?他。
那大夫聽完摸了?摸下巴。
姚垣慕恭敬道:“白先?生可知那人的身份?”
白晚嵐泰然道:“我怎麼知道,陳家又沒教過我這個。”
姚垣慕惶恐:“是?、是?我多嘴了?……”
白晚嵐略一擺手?,大度地原諒了?他,轉身進屋又拿了?他的箱籠出?來?。姚垣慕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便見白晚嵐將那箱籠一掀,裡頭猛地躥出?了?一隻尖嘴背甲的怪物,嚇得姚垣慕當?場跌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後倒騰。
倒騰出?了?幾尺,才發現那怪物是?只犰狳,白晚嵐徒手?一抓,又給塞了?回去。
“奶、奶奶說這犰狳髒得很,摸了?要生病的……”姚垣慕小聲提醒道,說完又發現自己竟然在對大師指指點點,立馬捂住了?嘴,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白晚嵐看著他這蠢樣,本?就鄙夷的神情似乎缺乏了?再進一步的空間,於是?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伸手?進去接著摸,許久抓出?了?只兔子來?。
那兔子長得好怪,腿又長又粗,拉長了?看竟然能到尋常人小腿的地方,黑毛紅眼圈,眼睛卻是?白的,跟蒙了?層翳一般。
“我的‘一日萬裡鴿’之?前放出?去送信,現下還沒回來?。”白晚嵐不動神色地炫耀道,“只能用這匹‘一日千裡兔’湊合一下。”
一日千裡!姚垣慕悚然,這是?什麼兔,赤兔嗎?
尋常人聽了?這話,必然是?不信的,但姚垣慕“大智若愚”,這副震驚的神色顯然取悅了?白晚嵐,於是?白晚嵐難得耐心地解釋道:“陳夫人待産時,聽說與這些小獸小鳥一同?長大的孩子大多性情溫和,待人友善,彼時在家裡養了?不少靈獸。只是?陳安道年幼時便被接上了?山,這些靈獸便歸我養,我看不得它們那副吃了?睡睡了?吃的模樣,日日盯著它們煅體修煉,誰若是?不成器,便抓進蠱裡纏鬥,鬥完了?給我當?藥材。”
“這‘一日千裡兔’是?平日裡最勤奮的,日日醜時三刻起,亥時休,從不鬆懈,鍛煉得腿力驚人。”他頗為驕傲,一邊說一邊卻又想?到了?他最近訓得不大爽利的那位,冷下臉來?,“李正德這般性子的靈獸,拿來?當?藥材我都嫌髒了?我的蠱。”
高人不愧是?高人,連星紀長老?都能訓!姚垣慕在一旁縮著,看著白晚嵐舔化了?筆,在一張紙上瀟灑地寫下了?他方才說的話,然後將紙團成了?團,遞到那兔子耳邊,‘一日千裡兔’立馬折下了?一邊耳朵,將紙張夾緊,隨即便朝著山下飛奔而去。
只剩下一道風馳電掣的殘影和揚起的沙塵,供姚垣慕肅然起敬。
了?了?這心事,姚垣慕才慢吞吞地下了?霧淩峰,去了?那四?試的場地——霽淩峰。
霽淩峰是?玄枵長老?莊才的主峰,地上刻著星圖,周圍一圈搭著三種日晷,最前方放置著新搭建的玉臺,正中間還有一個簡陋的觀星臺。
聽說玄枵長老?家境一般,沒錢弄觀星臺,於是?便日日去蹭諏訾長老?的觀星臺。而諏訾長老?自己那觀星臺也建得不好,遂出?資在大梁長老?的雨淩峰上又建了?一個,三位長老?時時湊在一起觀星,關系不錯。
和其他幾個山頭相比,這霽淩峰似乎卻是?清貧不少,連弟子的服飾都樸素些。姚垣慕聽其他人說,採英關之?後擇師,萬萬不要入這霽淩峰,做師父的窮得很,在世家裡也沒有人脈,是?最差的去處。
姚垣慕不在乎這個,他只想?回家。
他抵達時,大梁長老?已經在上面準備說祝詞了?。姚垣慕尋了?個最末尾的地方站著,他身量高大,站在最後也有些惹眼,只能低頭駝背,躲過旁人的視線。
霽淩峰上種著不少梧桐樹,葉片漸黃,從中生出?了?些毛茸茸的蓇突果來?,有些果落了?下來?,被人踩成了?稀泥。
姚垣慕有些多愁善感,將視線從那果子上移開,卻忽而發現人群裡竟有不少人也如?他這般,面帶憐憫地看著那果子。
那些人分明模樣身材各不相同?,可他們看向那果子的模樣卻驚人得相似,最可怕的是?,他竟看到了?姚莘也在看!
還是?一副悲憫憐惜的神情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