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餓啊……”秦小寶的肚子不停地“咕咕”叫,心裡想著應該已經甩脫了尖嘴猴,便再也沒有力氣跑動,索性往旁邊的稻草堆裡一滾,權當是休息。
稻草堆裡響起“嗚嗚嗚”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像是什麼幼獸,緊接著,一隻黃白相間的毛球,從秦小寶腦袋旁邊的蓬鬆稻草裡鑽出來。
“咦?你是個什麼東西?”秦小寶十分好奇,伸手去抓那小東西,那小東西卻賊得很,麻溜地一滾就躲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秦小寶這樣的小男孩兒正是好奇心最強的時候,登時忘了餓和累,也利索地爬起來,追著那毛球而去。他看到有戶人家的院門開了一條縫,小毛球從那條縫隙鑽進了院子,便追到了院子門口,為了怕小毛球再跑開,便躡手躡腳,悄悄地開啟了院門,跟著鑽了進去。
“是誰!”秦小寶半個身子剛進院子,就被人扭住了雙手,耳邊聽得一道厲聲喝問,繼而變成了疑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那人松開了秦小寶的手,秦小寶看清眼前的男子和爹爹的年紀差不多,面色比經常搗鼓各種水果和中草藥敷面的趙子登還白,雖著粗布短褐,氣質卻十分軒昂。
秦小寶學著爹爹平日裡和臣子的對話方式,不答,反問:“你是誰?”
“我是……”那人的視線在秦小寶剩下的一隻鞋子上看了幾眼,然後將秦小寶從上到下打量了很久,忽然放軟了聲音,道:“我是寧顯,這裡的村民。”
秦小寶總覺得這人面善,但腦子裡對寧顯這個名字毫無印象,見對方似乎沒有傷自己的意思,便認真地搖搖頭:“不認識。”說完又指著自己,道:“我叫小寶。”
“小寶……”寧顯將秦小寶的名字咀嚼了幾遍,笑道:“這名字是你娘起的吧?”
“你怎麼知道?”秦小寶驚訝了,寧顯搖頭不語,指著秦小寶沒穿鞋的那隻腳,“鞋子呢?跟著你的人呢?你怎麼自個兒出來了?”
秦小寶被寧顯右手上的疤痕吸引了目光,那疤痕呈有深有淺的半圓,挺像趙小圓和他打架打輸了,咬他的那一口留下的印子。
寧顯又問了一遍,秦小寶回過神,蓋世英雄垂頭喪氣地道:“我自己偷偷跑出來,路上遇到了壞人,逃跑的時候沒顧得上鞋子……”
“是嘛。”寧顯失笑,伸手摸摸秦小寶的頭頂,“你爹孃也來了月城嗎?在哪裡?”
“嗚嗚嗚”先頭那隻黃白相間的小毛團溜過來,不住地蹭寧顯的腿,秦小寶這才看清那竟是一直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小狗,頓時驚奇得不得了,“哎,好小的狗!”
“它叫小白。”寧顯垂頭,像摸秦小寶一樣摩挲小白的頭頂,小白十分享受地哼哼唧唧。
“明明有黃色也有白色啊,怎麼叫小白?”秦小寶看著小狗的花色,十分不解。
“我以前有隻更小的狗是純白色的,名字叫小白,這是小白的兒子,我叫順了,所以仍舊叫它小白。”
寧顯,不,應該說是秦昭,他說得彎彎繞繞,秦小寶還是聽明白了,煞有介事地點頭:“怪不得。”
“要吃糖嗎?”秦昭從院中石桌上拿過一包糖,遞給秦小寶。秦小寶一聽有糖,連連點頭,“要要要!”
秦昭看著秦小寶“刺啦”撕開牛皮紙袋,從裡頭取出幾顆糖球塞進嘴裡,其實那只是普通的飴糖,宮裡最差的宴席都不會擺這個,而秦小寶卻滿臉的饜足和陶醉。可見他確實十分喜歡吃糖。
秦昭看著這玉雪可愛的小孩兒,目光十分悠遠,彷彿回到了當年,他在暗處悄悄看她吃糖。
秦小寶連吃了兩把,終於想起自己嘴裡有蟲牙,硬生生地止住了,問秦昭:“寧顯,你也喜歡吃糖嗎?”
“不喜歡,這是鄰居送我的。”秦昭搖頭,他從前對著她時話並不多,如今對著這六七歲的小團子,反而十分願意說話,“鄰居姐弟兩個不會修補,我幫他們補了一擔水桶,他們就買了一袋糖送我。”
“嗯,這樣啊……”秦小寶坐到石桌上,兩條腿懸空晃蕩,一隻手支在另一隻手上,撐著下巴十分老成,“那個姐姐喜歡你吧?”
“何出此言?”秦昭覺得好笑,又很好奇秦小寶怎麼得出的結論。
“我爹前兩天和我說過,花十文錢就能買兩個水桶。”秦小寶是皇長孫,無論是盛元帝還是秦湛都對其寄予厚望,是以秦湛即便帶秦小寶逛集市,也會趁機講解物價,望兒子從小便知物力維艱。前兩日逛集市,倒是恰好提到過木桶。
秦小寶煞有介事的分析:“可是這一袋糖……我沒有吃過這種糖,但是我娘說過,糖都很貴。那個姐姐給你的糖比你修的兩個桶還貴,這麼虧,不是她腦子笨,就是她喜歡你。”
鄰居姑娘是個知書達理的溫婉女子,因家道中落、獨自撫養幼弟,拒絕了許多人的提親。秦昭得閑時,那姑娘有事求助,他便鮮少拒絕。作為酬謝,姑娘有時候會替他做點縫縫補補的零碎活,有時候會像今日這樣,送點吃食與他。
“……”秦昭往日未曾細想,現在被七歲的秦小寶一分析,竟無言以對。
“那個姐姐長得好看嗎?”秦小寶見秦昭不反駁,更覺得自己說對了。
“好看。”那姑娘秀氣溫婉,秦昭實事求是地點頭。
“嗨呀,那你娶她呀!”秦小寶一拍手掌,“遇到好看的女人,就娶回家呀!”
秦昭聽到這裡皺了眉頭,“這也是你爹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