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秦漢時,雖有軍爵者,可往往是重將輕卒,爵位氾濫,世人皆爵,自然不為人所重。”
就事論事,徐枋說的是實話,甚至於到後來,即便是反對封賞軍士的人之所以不反對,無非也就是因為歷史的經驗。
“今上自興乾元年起,大封兵士,雖沒有推行軍功賞爵,但是興乾元年後卻給大批裁撤的“軍吏卒”封勳臣、賜勳士,並且透過的封賞土地,扶植一大批地方士紳。如興乾元年陛下就曾規定:凡曾參與鄭王北伐的兵士皆封“勳士”,賞田百畝,對於自江陰起追隨且沒有過錯而又未獲得勳章的“兵卒”,皆賜賞“一等勳士”,賜田兩百畝,“賜爵各一級”,對於參與北伐的兵卒,賜賞“二等勳士”,賜田一百五十畝,至於張煌言等部以及義軍在永曆十七年前從軍者,皆凡獲得“三等勳士”,賞田百畝。即便是興乾前從軍者雖沒有封士,但卻也得到50畝功田。這就使全國不下百萬兵卒人人皆取得了“食邑”或給予田宅等經濟利益,成為有免役特權的新士紳……”
對於這種大規模的封賞,最初的朝廷自然很不滿意,但是因為天下初定,地闊人稀,這種封賞實際上並不耗費什麼成本,只是一塊荒地而已,相比於安置退役軍人的費用,賞賜田地反而是最廉價的一種安置。
而在另一方面,最終大家不反對的正是因為知道在歷史上,秦漢軍功賞爵輕濫之後,不為人所重的歷史,所以他們才樂意看到勳士氾濫。只有勳士氾濫成災了,才會變得越發不值錢,才會不人所重視。
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都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在這次西征之後,還會上奏摺請求陛下大封有勳兵士,讓勳士進一步氾濫,不過,現在除了當年從龍舊卒之外,想成為勳士卻需要嚴格的軍功。至於普通計程車兵退役後只會得到一塊田地,而且那田也是要納稅的。
大封勳士的時期已經結束了。
就在人們因為數十萬勳士成為地方新士紳,這些武功士在地方上與耕讀士紳共同參與地方事務,每每讓後者為“與武夫共處一堂”而心有不甘,在那裡自以為尊貴的時候。誰曾想到,現在陛下卻突然親筆寫下這篇文章。
一篇《軍人之尊貴》,讓世人再也不敢有人再稱軍人為“蠻夫”,陛下金口玉言,誰人再敢用“蠻夫”之類的粗言形容軍人,那就是欺君。
陛下這次捷足先登,用那些往往只用於形容文士尊貴的詞彙形容軍人,打了天下所有文人一個措手不及,即便是如顧炎武、如徐枋等人,也覺得陛下這一次有些“言過其實”了。
“我大明能有今天,確實多賴士卒用命,可是陛下今日之言……”
又一次,顧炎武看著手中的報紙。
“是故軍人者,知有國不知有家;知有國不知有身;知有死不知有生;知有進取不知有退守;知有精神不知有意氣;知有服從不知有抵抗;知有命令知有軍紀,不知有妻孥,不知有敵國。其膽大,其心細,其氣魄沉雄,其品行高尚,其眼光銳敏,其手段辛辣,其動作壯快,其言語真摯……這,古往今來,又有多少軍人配上這樣的言語?”
文章做得再好,也無法掩飾一個事實——過兵如過匪的現實,在歷史上兵等於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生為國家萬里之長城,死作國民億兆之護法……如吳三桂者,如孔有德者,如尚可喜,如那降虜的一個個將軍,如那些意殺盡蠻子的兵卒武夫,又豈配得上這樣的言語?”
或許,顧炎武不反對推崇軍人,但是他卻並不喜歡這種無限拔高的言語。但聽徐枋這麼說,他便搖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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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口中所指的是我大明的軍人……是其麾下之兵卒,而非舊時之兵。”
顧炎武向來不喜歡跟在別人後面亦步亦趨,更不喜歡附和他人的觀點,身為首輔的他自然也不會因為他人混淆觀點,而跟著附和。
“但會有人這麼說!”
徐枋看著首輔說道。
“非是在下混淆是非,而是天下人看到這篇文章後,必定會有人混淆是非,必定會有人將兩者混為一談,如此,陛下意欲為軍人張顯尊貴的打算,恐怕就要功虧一簣了!”
徐枋一語道出了其中的關鍵——世人會混淆是非。
“陛下之所以意欲為軍人張顯尊貴,無非是想趁此天下皆言軍人功勞的時候,進一步提高軍人地位,畢竟,自宋以降,文強武弱的局面可謂是積重數百年,若非是如此,又怎麼可能會有建虜入關的教訓,所以陛下才想提升軍人地位,而這樣的拔高,卻有拔苗助長之嫌!”
徐枋的話,讓顧炎武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同樣也這麼認為。
“陛下曾經言道,無論文武,都應該保持平衡,武強文弱國必亂,文強武弱國必亡,世事失之以平衡,肯定是要出亂子的……這次,陛下為武人張目,實在是……”
搖頭輕嘆一聲,顧炎武皺眉說道。
“有失考慮啊!”
口中這麼說著,顧炎武又一看著報紙,思索片刻後,他拿起筆來,然後又放了下來,然後繼續拿起陛下的文章研究起來。
此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此事,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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