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冬天長,而且來的早,九月底先是一場小雪過了燕山,進了十月,就已經是歲入寒冬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便開始在大江南北鋪天蓋地的落下了。
這雪,給山河大地披上一層銀裝,瑞雪兆豐年不假,可這幾年,這雪來的太多,太急,即便是一場大雪之後,來年的夏天也有可能接連幾個月無雨,舊時節的節氣,似乎已經不頂用了。
不過這兩年,年景似乎一年年的轉好,當然,主要是地廣人稀,除非是顆粒絕收,否則,總能有些餬口的糧食,況且,現如今,這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入冬後,便改吃土豆,總能省下許多主糧來。
土豆那玩意管飽,而且產量高,畝產二三千斤實屬再正常不過,甚至有人說著在中都皇帝的園子裡頭,都能畝產萬斤開外,種上幾畝,自然也就不愁吃喝了。也正因如此,往年最難捱的冬天,反倒更容易過活了,畢竟有了足夠的口糧。
但即便是如此,村裡的老百姓,每到天寒地凍的時節,便一個個都鑽到屋子裡,貓在屋裡頭,沒個什麼事,誰也不願意出來。過去貓冬省糧,現在主要是避寒,畢竟,這天太冷了一些。
天寒地凍的寒冬時節,雖說不大有人出來,可是這官道上,卻依然有支馬隊,沿著冰封的官道,朝著南方行進著。
與尋常的車隊不同,這其中的兩輛馬車是由一小隊騎手護衛著,這馬上的騎手們身上的服色不一,既有黑色也有灰色,全無一例個的都是呢絨大衣。瞧他們那副虎背熊腰的身板,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必定是那家府中的護衛。在護衛的中間一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是個青年人。約莫三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件呢絨大衣,披著呢絨斗篷。瘦削的臉上一雙眼睛警惕的觀察著四周。而馬鞍旁邊還掛著火銃,火銃就裝在皮套內。
偶爾的他會仰望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眉頭緊皺著,唯恐晚了住宿的鐘點。不過更多的時候,他總會把大衣的毛領豎起來,畢竟,這冬天騎馬委實太冷了,他身邊的弟兄大抵上也都是如此,個個都恨不得那皮帽子和皮領是連成一體的。
相比於寒風刺骨的外面,這車廂裡卻是溫暖如春,座位下方的火爐,更是讓人感覺有幾分燥熱,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會將熊皮大衣掛在車門上。
伸手擦了下玻璃窗,朱明忠看了一眼窗外,然後轉身對石昭說道。
“天黑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到江口了。”
許是怕石昭不知道,他又特意補充一句。
“過了江口,就是南京了。”
“哦。”
聽說要到南京了,石昭的心情顯得有些紛亂,要到南京了,這次隨陛下去南京,是為了……為了。
“石妃,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與朕一同見一見他。”
看著默默不語的石昭,朱明忠便主動說道。
“畢竟,當年你尚年幼,他肯定認不得你的。”
朱明忠口中的他,是他名義上的弟弟——朱慈煥,現在朱慈煥已經認祖歸宗了,不再是曾經的那個“王士元”,而是大明的秦王,而這也是在告訴外界,從興乾起,大明的宗室也將重新分封,畢竟,歷代明朝皇帝封予兒子的國號,都因種種原因已經廢除。
作為朱明忠封的第一個藩王,朱慈煥得到了“秦”,這極為尊貴的封號。畢竟,至少在名義上,朱慈煥是他的弟弟。
可事實上呢?
看著面色有些哀傷的石昭,朱明忠長嘆了口氣。自己這個“朱慈炯”的身份,不過只是冒名頂替罷了,不過是為了皇位。
如果非要是說與朱由檢有什麼關係,那也是他的女婿——石昭是他的女兒昭仁公主。她和朱慈煥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脈,至於自己……一個2016年的人,又怎麼可能與朱由檢有一點關係?
“還是不見了。”
搖搖頭,石昭朝著窗外看去,看著那窗外的風雪,只是低聲說道。
“臣妾謝謝陛下。”
“什麼?”
石昭的道謝讓朱明忠不由一愣,隨即握著她的手說道。
“小昭,你知道,朕……是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