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看來,這外面恐怕也聽到風聲了,其實,這樣的大事,又豈能瞞得住人,且不說這些人有自己的渠道得知這些訊息,就是官府的邸報中,同樣也有相應的內容,只要是對朝廷的形勢關心的人,都可以從邸報的文字中嗅到不一樣的氣息。
現在這局勢的確越來越複雜。
何止是複雜啊!
根本就是變幻莫測,皇上僅僅只是因為那件事氣惱范文程?還是說這只是一個開始,現在范文程是一死了之了,可是大清國啊!
現在他洪承疇還在大清國,還是大清國的“天下第一督”啊!
洪承疇沉默了好長一陣子,才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
“洪某身為五省經略,又豈需些庵先生相救。”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連洪承疇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底氣,畢竟對於他來說,范文程的死,還有死後的諡號,就是在提醒著他,提醒著他極有可能步其後塵,畢竟,他同樣也是“書中之人”。
“若是放在數月前,你自然不需要頑道相救,可今時亦非往日。”..
郭都賢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語氣中帶著些嘲弄的味道。幾個月前,眼前的洪承疇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那時的他是深知滿清的信任,可是現如今?又豈還有當初的那份信任?
“且不問現今天下時局,不問人心在我大明,不問時局亦順我大明,便是清虜朝中動盪,酋首為掩飾其母淫亂宮諱之事,肆意亂殺之舉,洪經略於朝中,必定有所聞吧!那范文程突然暴病身亡,又豈是暴病?”
這一聲反問,讓洪承疇整個人頓時變成了啞巴,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所擔心的事情,范文程的身死,讓他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這點上,他與郭都賢所見相同,但他不能像其一樣,如此毫無顧忌地直言。稍一不慎,就可能招致奇禍。
思索片刻後,洪承疇才說道。
“範文和公,年歲已高,數年前便屢請致仕,其病故亦在情理之中。”
洪承疇依然為自己找著藉口和理由,在外人的面前,他必須要維持最後的一絲體面。儘管他內心同樣擔心會步范文程的後塵,但是他更擔心一言不慎,導致身死族滅,對於滿人他非常瞭解,滿人以蠻夷入關,其心狠手辣,遠甚於漢人,就是那位看似受聖門教化的小皇帝,實際上也是心狠毒辣之人。那范文程於他可是有半師之情,結果……當真是病死的?
真是病……恐怕只有三歲孩童才會相信。
“病故亦在情理,范文程與他滿清所立之功勞,誰人能及?身後所得不過只是“文和”,若是他日,你身後又能諡何號?”
如果說換成其它人說出這番話,定會讓洪承疇心惱不已,但是現在,已經知道自身性命堪憂的他,自然知道郭都賢說的這番話,恐怕就是為了引出他的態度來。
難道說,他是受鄭成功或者張煌言所命,前來遊說自己?
想到這裡,洪承疇的心裡頓時開始緊張起來,若是當真如此的話,對他來說,恐怕還真不一件什麼好事。無論他是否接受鄭張兩人的遊說,現在他見郭都賢的訊息傳了出去,外人會怎麼想他?
過去皇上是一貫的英明,可現在……現在有太后的事情擺在那。皇上需要的恐怕只是一個藉口。
皇上英明,可為何在這事上又不英明瞭呢?
“亨九,以你身為五省經略之位,領滿清半邊天下,若是現在滿清朝中,有人參你一本不臣或與大明暗通,你又將如何自辯。”
郭都賢漫不經心地話語,讓洪承疇的手卻突然像被馬蜂刺了一下似地抖起來,那後背的冷汗頓時流了出來。
過去,皇上聖明,不會聽信他人讒言,但是現在……范文程的死,就是一個訊號,若是到時候有言官為謀晉身之道,投皇上所好,彈劾自己,又該怎麼辦?
到時候,皇上還會像過去一樣英明嗎?
這顯然是在兩可之間。如果沒有范文程之事,他絕不會擔心,但是,現在,他又怎麼可能放心。
“皇上聖明,自然不會偏信讒言!”
看似堅定的,但語氣卻沒有絲毫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