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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峰,並不是只有一座獨立的山峰,而是一片連綿的山脈。
起初從高空俯瞰,將大小山峰彼此連成一線,便如同一位斜臥的美女。頭、頸、胸、腰、臀、腿,每一個部位無論是形態、比例都恰到好處。整體觀之,便給人一種一位俏麗公主斜臥玉榻的妖嬈姿態。
很早以前,這一片山脈被人們稱作玉女嶺。後來經過不斷的變遷,玉女的上半身不斷的抬高,玉女也由原來的臥姿漸漸成了半坐之勢。如此一來,玉女的整體觀便更加清晰,較之前更增加了一種高貴不可褻瀆的氣質。因此,當淩玉的父母路過此處時,便忍不住被深深吸引,從而決定在此處定居。直到生下淩玉之後,高興之餘,淩玉的父親便將玉女嶺改名為公主峰。
時至今日,往事已矣,不便再提!
玉女洞,正好位於公主峰胸前突出偏下的位置。因為先天形成的兩處天然洞xue,故此得名。而這兩處洞xue又是一大一小,也因此被分為一陰一陽。後來隨著男修士的不斷減少,陰陽二字漸漸不再被人提及,兩處洞xue便統稱為玉女洞,一個為主一個為輔。
每個玉女洞中都有天然形成的透明冰床,這些冰床乃是由萬年玄冰經過無數歲月自我凝聚而成。萬年玄冰,冰而不冷、堅而不脆,乃是極佳的煉器煉寶之物。不僅如此,便是對於修士的身體淬煉、大道功法也有著可遇不可求的奇特妙用。因此,玉女洞在公主峰可絕對是寶地、重地,等閑之人是沒有資格前來此處的。
主洞之中,丈許的冰床上,毫無生機的孫侯此刻正靜靜的躺在上面。床旁,剛剛將他放在上面的瘋婆婆正呆呆的看著他。她的表情很是複雜,眼神時不時便抖動一番,嘴唇也是哆哆嗦嗦似乎是欲言又止。
良久之後,瘋婆婆終於長嘆一聲,一張老臉上兩行清淚忍不住滑落!隨即,只見她揮手佈下一個結界,兀自還不放心的回頭瞧了瞧,這才稍稍放心的再次看向孫侯。
“唉!你小子說起來也是時運不濟,或者說是自討苦吃。區區一個元神境的小修士卻來管什麼閑事?雖說你油嘴滑舌一肚子壞水兒,但所作所為卻不失道義,更不失一個男子的作風。只是你小子應該想到的是,欲救人者,當審視自己的能力才行啊!如此空有心而力不足,豈不是自不量力而徒增煩惱?”瘋婆婆嘆道。
“老峰主將淩玉託付給老身照顧,那老身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盡職盡責。只可惜,老身資質愚鈍、修為不濟,這許多年來依舊是在真仙境徘徊,始終不能再踏前一步。唉!老峰主夫婦死的慘烈,最終連個屍體也不曾留下,堂堂天仙落得如此下場實是令人痛徹心扉!而我這一身老骨頭卻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到頭來還得讓老峰主相救,此等羞愧之事便是終身難忘!”瘋婆婆想到往事,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呵呵!說起來,淩玉這丫頭從小便是乖巧懂事、聰穎好學。她似乎是無師自通,不到二十歲便已經踏入仙人之境!這等成就,放眼整個迷途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如今她還不到三百歲,便已經是天仙境界的佼佼者,便是踏入太乙之境也只有半步之遙!便是當初的老峰主也是時常笑著說自己遠遠不及這個女兒!”瘋婆婆突然又呵呵笑道。
“然而世事難料!邪天魔宗的出現,讓本來無限的美好幾乎一夜間都煙消雲散、化為泡影!傅魔,傅花泉之義父,不僅是偌大邪天魔宗的一宗之主,更是一尊實力恐怖的強大天仙。他覬覦淩玉的美色,數次提親未果之後便惱羞成怒,不惜挑起血雨腥風也要與我們開戰!”瘋婆婆臉上的肌肉一陣抖動,雙眼中的恨意與恐懼表露無遺。
“那一戰,直殺得山河變色、日月無光;那一戰,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一戰,老峰主夫婦隕落,淩玉丫頭也失去了那張俏臉!那時,淩玉丫頭剛滿二十三歲。本來亭亭玉立、落雁沉魚,本來陽光開朗、青澀單純,本來滿懷期待、滿腹憧憬!而那一戰,卻讓淩玉變成如今這幅樣子!究其罪魁禍首,傅花泉難辭其咎!”瘋婆婆咬牙切齒道。
“淩玉與你可算是青梅竹馬,可算是兩小無猜。你們二人兩情相悅,感情極深,雖無夫妻之實,但早有夫妻之約。你若是肯出言相勸,那傅魔又豈會不看你這兒子的臉面?可你卻是故意裝聾作啞、瞞而不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容顏盡毀、父母雙亡,卻只為了得到那傅魔的一套功法!”瘋婆婆只恨得睚眥欲裂,卻是突然一掌狠狠的拍在了孫侯身上!
“如今,你傅花泉不僅成為了偌大邪天魔宗的首領,更是成就天仙之位,倒是如願以償了!可你卻徹底失去了淩玉的人,徹底失去了淩玉的心,徹底證明瞭你的自私與無情!縱然你親手斬殺了傅魔又怎樣?縱然你親自登門請罪又如何?然往事已矣,死者卻不能複生,傷疤更無法撫平!”瘋婆婆大哭,哭的傷心欲絕!卻是又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孫侯的身上!
“你便是娶一百個老婆,又豈能撼動淩玉的心?那樣只會讓你在淩玉的心中更加的無恥、更加的不堪,只會讓淩玉對你更加的恨入骨髓!你固然很強,強的能夠以一人之力蕩平整個公主峰!可那又能怎樣?我們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將魅蘭許配與你,又豈是淩玉的本意?可為了報這奇恥大辱,為了報這血海深仇,個人的榮辱得失又算得了什麼?”瘋婆婆幾乎哭的站立不穩,一副就要摔倒的樣子。
“可是你,你這小子突然橫插一腳,卻是壞了峰主的大事!”只見瘋婆婆突然伸手指著孫侯,她的手臂不住顫抖,“你自不量力,你好心辦壞事!如今自己身死道消,卻累得峰主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老身不知道你和淩玉到底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的死,卻是為此事帶來了轉機!”
只見瘋婆婆臉色一變,勉強站直身體,卻是恨恨的瞪了孫侯一眼。隨即,只見她突然再揮手掌,又是猛烈一擊打在孫侯身上!而這一掌,卻是僅僅將孫侯胸脯的胸脯打的凹陷一半!這讓瘋婆婆不由十分詫異,心道:畢竟人已經死了,便是再有蹊蹺,也不過只是一具屍體而已!此刻她卻也顧不得這許多,接著便轉身離去。
就在瘋婆婆剛剛出了玉女洞,便見洞中虛空一震,淩玉的身影緩緩從中走出。在望著瘋婆婆離去的洞口許久之後,淩玉輕嘆一聲,便緩緩向冰床走來。
看著冰床上的孫侯,看著他有些發青發紫的臉,看著他嘴角以及胸前的血跡,再看看他破爛不堪的衣衫,淩玉恐怖的眼睛裡居然有淚花閃動!緊接著,便見兩滴淚珠一上一下、一大一小從她臉上滴落。只是不知道她這久違的淚珠是為眼前的孫侯而落,還是為已經遠去的瘋婆婆而落,又或者是為站在這裡的自己而落。
“若說你是自殺,我斷然不會相信!你修為雖然不濟,但腦子還是靈便的很。這種事,你是絕對不可能做出來的。在你身上,一定是突然發生了什麼。難道是你修煉某種特殊的功法出了岔子?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可能。但不管如何,此時的你,卻是與死亡無異。可我總覺得,你並不是真的死了,或者說你還沒有死的透徹罷了。”淩玉也是十分不解,兀自喃喃自語道。
“我本欲阻止瘋婆婆對你亂說一通的,可我最終還是忍住了。她與我之間,可以說是亦師亦友,甚是還算我的半個母親。我的喜怒哀,可以說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這一點,我是心知肚明。她是我如今最親也是最信任的人,今日之事,便由她去吧。一來可以讓她一吐心中久違的憋悶,二來你也根本聽不到。”淩玉不由苦笑道。
“呵呵,你雖然也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可謂是一表人才。但比起他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起碼表面上如此。你講的故事雖然不錯,卻是漏洞不少;你講的道理雖然也說得過去,卻是雜亂無序、有七拼八湊之嫌;你雖然看似一個飽讀的書生,但想來卻是根本沒讀過幾本書吧?”淩玉難得的呵呵一笑道。只是這個笑容,在她的臉上卻是那麼的毫不搭配!
“你雖然有心逗女孩子開心,有心給女孩子希望,但你這哄女孩子的手段卻著實不怎麼樣!便是你的膽子似乎也是太小了些!和他比起來,你就像一個剛會說話的小孩兒,除了滿臉的真誠之外,便再無可圈可點之處。女孩子嘛,豈是單憑幾句言語就能釋懷?這一點,你和他相比,確實是差的太多了!”淩玉嘆息一聲道。
“不過,你的真誠是內心深處的表露,是真實的表裡如一,起碼現在我是這麼認為。你看我的眼神絲毫沒有迴避,你的目光之中絲毫沒有瑕疵,便是你牽我的手也沒有讓我感到絲毫不適。你答應我的要求,不僅僅只是為了換取魅蘭的自由這麼簡單。我或許可以理解成你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我,為了我這個與你初次見面的醜女人!”淩玉探手捋了捋孫侯有些淩亂的頭發。
“你說的蝴蝶的故事的確打動了我!蟲子是很醜,醜的令人直起雞皮;但蝴蝶也確實很美,美得令人窒息。雖然要忍受破繭之前的寂寞與孤獨,但那令人心動的美好憧憬卻可以沖散這一切。呵呵,可有一點你卻是沒能分清楚。我並不是蝴蝶,若是以前或許還是,但現在卻只是一隻蟲子,是一隻很醜陋的蟲子。你說要陪著我,見證我最終破繭成蝶的那一刻。盡管希望渺茫,但我卻很想一試,我帶著你,你陪著我!”淩玉又是輕笑一聲,不由伸手輕輕撫摸著孫侯的臉龐。
“雖說你我都有一時的沖動在其中,但我卻認為,我們內心深處或許都有那麼一絲希寄和不認輸的意味。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了最初的想法。那樣做,固然可以實現我的計劃。但魅蘭會恨我一輩子,公主峰的眾人也會對我離心,父母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到時候,魅蘭固然活不成,他也活不成,而我也是必死的結局。同歸於盡,實在是最愚蠢的做法!換做是你,我想你是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淩玉繼續撫摸著孫侯的臉龐道。
“如今,距離成婚之日還有十餘日的時間。不管到時候你是否真的死了,我都會兌現承諾。我會讓你在所有人面前,風風光光的娶我,哪怕你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我會讓他看到,你即便是死了,在我心中也比他強了無數倍。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彼此陌生的兩個人,都向對方謹守了那一句承諾。我終究會執著的前行,不管今後還會發生什麼,我終究會跳出泥潭,會帶著你與我共同見證那花開的一刻!”淩玉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一滴滴落在冰床之上,淹沒在那徐徐升起的氣霧之中。
又過了許久,淩玉終於緩緩起身。又自看了孫侯一眼,這才隨著虛空震動,曼妙的身姿才消失其中。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著一個人說了這麼多話,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對著一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
待淩玉離去之後,只見孫侯的眉心中突然閃出一個光溜溜的小人兒,正是不堪忍受的兌金之靈!
呼!
“終於走了!可是憋死我了!這兩個人,還真是有意思!對著一具死屍不停的叨叨叨,我還是頭一回遇見,真是醉了!”只見兌金之靈長呼一口氣,隨即看著孫侯的臉十分無語道,“主人啊主人,你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我這睡個覺的功夫,你便想不開自己作死,我真是徹底的服了你!要不是我強行凝聚你的元神,恐怕你早就身死道消了吧?不過,若不是那老太太給你狠狠來了三擊,我還真就做不到呢!嘿嘿,說起來也算是我們倆一起救了你一命呢。”
“唉!可是你元神雖然保住,但他能不能回來,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且在這裡陪你等待,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了!唉!若是真的醒不過來,我也只能帶著你的家當另尋他主了!”兌金之靈晃著小腦袋連連唉聲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