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敵營,趙軍兵將層疊圍困,戰馬長嘶,殺機湧起,十里之內鳥獸遁走,人畜繞道。
三重合圍,後無援兵,禪勳自知今日必死,將夢梨雨攬至身前囑咐:“你大仇未報,不可身死,看那敵將應是明朗君子,現去求饒,定可保命,今後當忍辱負重,以待時機。
夢梨雨摔了寶劍,跪下三扣九首大禮,禮畢起身道:+“弟子參拜師父,今日已無生路,願共赴黃泉,大恩來生再報。”
一時不知進退,顧左右既強敵,遂收了長劍,將夢梨雨負在背,左右執戟,敵將先鋒喝道:降,活之。
“降!吾乃龍裔天族,北海劍衛,豈可屈身蠻夷,乞食匈奴,遭天下笑。”禪勳面帶譏笑,殺氣如霾,眾甲兵見了,不敢輕進。
僵持許時,敵軍中忽現一絡腮將軍,看模樣難辨人妖;但見手持櫻槍,揹負長劍,身著繡花羅綺,披黃金戰甲,只在陣前看了一眼,便不由分說舞槍攻來。
二人惡戰數十回合未分勝負,禪勳這才識清,此人有鷹之神容,虎之威嚴,豹之迅猛,狼之堅韌,狐之性情,馬之篤定,得六物所長,未見六物其短,真奇士也。
“將遇良才,今日有幸與君一戰,雖死,可無憾。”禪勳語罷,雙戟脫手而出,上下向那人攻去,手中長劍緊隨其後,旨在眉心一擊,此殺招,他若是躲開了,自己必敗,若是躲不開,則勝負已分。
然,天有不測之風雨,數十甲兵執劍盾出,以身護主擋了雙戟,那人怒喝道“殺”。三軍齊動,禪勳左右難顧。
交戰多時,已是精疲力竭,再無力支撐,臨死之際怒吼辱罵“祖逖,你背信棄義,泯滅良知,枉為人臣,枉為尊長,愧對天下百姓,今日我師徒二人以殘軀喂咒,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葬,靈魂於地獄烈火中灼燒,屍骨於刑架囚車中鞭笞,忠骨斷盡,富貴崩俎,血染三族門庭,九族至親盡逐塞外。”
如龍吟虎嘯,如鴉聲鵑語,所聽者無不悲慼,所見者無不心寒,見眾將有懼,那人厲聲道:殺,取其首級者,封地千戶,賞金萬兩。
霎時間,甲兵如蜂湧,刀戟似雷雨,一齊都招呼過來,師徒二人深埋槍戟中,屍骨無存,地上只剩殘屍碎片,隨血水一路流淌入江,那人狂笑道:我自是良將,爾不過冤魂,枉死城中留名客人而已。
語罷,拾起地上一片碎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嚼食嚥下,意猶未盡,與眾將士說:漢人無能,但肉質為人間絕味,待我征服天下,定要廚子將其入皇廷菜譜。
未及語落,天地突變,天水河畔忽起狂風暴雨,頃刻間電閃雷鳴,飛沙走石,悲鴻遍地,萬馬齊喑,兵將難以自顧,馬匹驚慌,無數人葬身鐵蹄之下。
經三餘時辰方才停下,雨過天晴,都尉典查得知在風雨中方才一戰,王者已不見蹤影,應是遂水流入江,為魚蝦所食,報至統帥,正是那絡腮將軍,後趙親王石虎,其顯是惋惜,自語道“此等良才,可惜了。”遂頒令曰“感二君忠義,實吾輩楷模,今既死,當立供長生碑,受四方香火,萬民朝拜,以警天下,忠孝仁義,至善至美也。”
祖逖大營,至夜,探馬來報“今日午時敵營大亂,未知何故,後天生異象,趙軍多有損傷。”
那人做半字停頓,有繼續說“斥候將軍令末將代問,敵營大亂之時元帥大軍已在陣前,何以不顧天賜良機?”
探馬還問說完,祖逖聞言一聲狂嘯,口噴鮮血,半刻才喃喃道“拿來孝服,既是我負他,唯有披麻戴孝,願能贖罪。”
祖道重進言“父帥不可,你為戍邊將軍禦敵元帥,乃軍隊之中心,朝廷之棟樑,如此必軍心大亂。”
雙目滿血,殺機已起,責問道“今日,敵營大亂時你阻我進軍,言其有詐,天生異象你阻我進軍,言劉鉞乃術士之流,兩番誤戰,意欲何為,莫不是與韃子有暗度陳倉之舉?”
祖道重雙腿發顫,跪拜曰“父帥冤枉,若如此,末將願領軍法,以正清白。”
“既是如此,休要多言,凡我祖家門庭,自我以下披麻戴孝,以贖失信之罪,再有不從者,逐。”
祖道重不再多言,領眾將退出大帳,令軍需官備喪服,祖渙問“這是何意,父親長者,為晚生哭喪已是滑天下之大稽,現要大軍伏喪,豈不亂了軍心。”
祖道重嘆息“此舉用意有三,其一兩軍交惡,我軍士氣低落,此哀兵之策,其二元帥伏喪軍心必亂,唯有舉大國之喪以蓋,其三此乃道重之過,祖家之過,唯有如此方能慰藉亡者。”
“此等荒唐事,當如何與軍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