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洛陽西北二十里,一片迷霧籠罩著邙山某處深谷。
周遇吉焦灼地走來走去,時不時望一眼谷口,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人。
他這種狀態打早上醒來就開始了,因為昨天晚上他便由哨探得知——流寇已填平洛陽西段護城河。
故而他判定,今日大戰必將開啟,而自己的左營也要參與其中,給予流寇以最兇猛的背刺,成為積羽成舟的那最後一片羽毛。
然而,他等呀等,從天色微白一直等到現在,前方仍然沒有傳來約定的訊號。
周遇吉轉圈時不禁突發奇想,不會是前出的斥候跑馬太快摔死了吧?
想到這兒,他又搖頭否定:應該不會!這幾個斥候都是本將從神樞營精挑萬選出來的,不說騎術光聽他們的名字就很厲害——某某貼木兒,成祖時蒙官的後人,歷代服役三千營……
呃,老子好像說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祖宗厲害並不能說明子孫也厲害,不肖子孫多了!該不會真馬失蹄摔死了吧?
他越想越急,就在心裡生起親自去看一眼的時候,忽聽得谷口響起一陣陣的嘈雜聲,哨兵們都在喊:“回來了,回來了!”
周遇吉頓時面露狂喜,飛一般衝向谷中,剛好看到幾匹噴著白氣的戰馬從濃霧中衝出來。
“如何了?”周遇吉當頭便問。
帶頭斥候慌忙勒馬跳下地,半跪道:“稟將軍,我等本在戰場十里以外,於卯時聽到了迫擊炮獨有的高暴聲。職為確保訊息準確,又冒險潛入戰場三里,透過望遠鏡仔細觀察,後終於確定,中營已發動攻擊。不過……”
“嗯?”周遇吉喜色微滯。
斥候低下頭,羞愧道:“職等撤出時被流寇探馬發現,與之纏鬥損失了三個兄弟。”
周遇吉眼角一跳,喃喃道:“也就是說我左營伏兵被發現了?”旋即迅速恢復正常,拍拍斥候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只要我們攻擊夠快,流寇一樣跑不了。待會兒你多殺幾個為你三個兄弟報仇!”
說罷扭頭衝谷內大喝:“以事先佈置馬上整隊!快快!”
小半個時辰後,一千餘士兵一人雙馬甚至三馬,踏破邙山中的平靜,宛如一道閃電衝出山谷又迅速拐向東邊。
…………
洛陽城南,僅一個丙總便擋住了此面的流寇佯攻部隊。
李自成聽著西面傳來的聲聲巨響,長長嘆了口氣,向妻舅高迎祥建議道:“舅,額們走吧,洛陽城打不下來咧。”
高迎祥有些不甘心,指指前面道:“那嘎官兵不多,額覺得……”
“舅!”李自成不客氣打斷,鄭重至極道:“額們都上當了!洛陽城裡的官軍就是在山西追額們的葉宰軍。你別看南城這麵人少,但他們火器兇猛,額們全軍壓上也不定能馬上拿下。如此一拖延,待官軍主力在城西擊敗一斗米轉來南城,額們想走也走不了咧!”
高迎祥看了眼侃侃而談的李自成,心裡頓覺無奈,只因李自成並非他的下屬,彼此之間的關係也不過靠與其妻子算是同族勉強拉上的。
因此,李自成即使率軍獨走他也很難阻止。而且,李自成說的話挺有道理。
“好,額們走!”高迎祥心裡千轉百回後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
城西主戰場,跑在最前面的兩千餘流寇瞬間被金屬彈丸和密集的手雷削去。
中段也沒能因距離較遠而倖免,一顆顆高暴彈暴發出強大的氣浪和恐怖的鋼珠。
再後來,戰場上硝煙瀰漫,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僅能聽到裡面的炮火轟鳴。
戰場邊,一斗米、滿天星等賊首全部驚呆了,匆忙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炮聲、銃聲停了下來,待硝煙緩緩散去,戰場真容終於顯現。
“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