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宰心裡數著180下,數完即抬頭望天,語氣低沉道:“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
“日月”兩字剛到嘴邊,葉宰忽地醒悟,介是反詩啊!
遂不自然地咳嗽兩聲,生硬轉移話題道:“本官決定:此次出征者記功一次,賞十兩銀子。先登者記兩功,賞二十兩。傷者由道衙負責醫治,不能恢復就管他到死。”
“兵憲老爺萬福!
“哦,謝謝兵憲老!”
“兵憲,我不想要銀子,換田可以嗎?”
“可以,可以。”葉宰笑容可掬,向下壓壓手,提高聲音道:“想換田的去找王經歷登記。”
“哇,真的可以!”
這道承諾猶如一顆扔進海中的深水炸彈,頓時炸出水花無數。佇列中升起比剛才受賞還要強烈的聲浪,百人吹出的氣息恰似狂風過境。
押在中間的十幾個土人雖然聽不太懂,但僅憑氣勢就將他們嚇得面如土色。
能聽懂的沙馬不禁眼睛一閉,眼角沁出兩滴淚珠兒,心道:完了,祖宗之地要被漢賊們瓜分了。”
帶著銀子與土地的憧憬,戰士們歡天喜地開進小河村。
這麼多人阿石莊園根本安置不下,葉宰遂與秦佐民商議片刻,決定只收容傷兵,其他兵丁則分散安置於村子四周拱衛。
分派完畢後,秦佐民跟著葉宰步行去往莊園。
路上,秦佐民看到偶爾倒塌燒燬的房屋,不由感慨萬千,半解釋半憂桑道:“那日傍晚,好些土兵便躲在這些房子裡向外射出冷箭,看到弟兄們一個個倒下,良臣……我,我……”
葉宰拍拍秦佐民的後背,感同身受道:“佐民,別說了,我都知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婦人之仁吧?是,我在軍律中定下了不可屠城,但我也知道戰場上千變萬化,為達目的絕不能墨守成規。”
說著臉色一正,眼神烔烔好似一團烈火,“佐民,我只是希望你在完成目標後,少殺點無辜的人!
因為他們以後說不定會是我們治下之民,會幫我們做工,會幫我們耕田,你記住了,‘人’才是這個時代最寶貴的資源,有了人,天下之大,我們哪裡去不得?就好像那闖……咳咳……”
秦佐民頭回聽葉宰剖析軍律,正聽得津津有味卻見葉宰咳嗽不止,連忙關心道:“良臣,可有不適?”
“受了點風寒,沒大事。”葉宰擺手喘氣,拒絕了秦佐民上來攙扶,話鋒一轉道:“我們走快點,傷員尚需儘快救治。”
兩人加快腳步,沒用幾分鐘便來到阿石莊園。
門口,秦佐民請示道:“兵憲,沙馬頭人和其他俘虜如何安置?”
葉宰想了想道:“沙馬是長官司長官,以後還有用到他的地方,不必關入地牢了,找間結實的吊樓,派一伍人看守,吃穿用度……按普通戰士的標準走。我暫時不見他們,先晾一段時間再說。”
說罷,當先跨入門檻,匆匆去往簽押房。
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需要他馬上去做。
此事不在江湖而在廟堂!
覆滅馬喇司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與朝廷扯皮。
崇禎皇帝自比唐太宗,喜歡海晏河清,故有點怕麻煩,特別是在東虜剛剛禍禍了京畿、流寇在西北燎原的時候。
任何給他添堵的人或事,都會引來雷霆怒火。當然,收復失地也會引動龍顏大悅。所以,討平馬喇司不定是好還是壞,全要看皇帝的心情。
如果後續沒有反覆,ok,這是功!如果有了反覆,葉宰就等著錦衣衛緹騎檻送京師吧……
葉宰向文吏口授內容,先提祖宗之法,太祖成祖改土歸流;再說馬喇司不服王化,悍然謀反;最後才小小提及自己的功勞,初上任即聞噩耗,幸賴將士用命,臣親提大軍,披星戴月,不懼犧牲、轉戰千里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