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說咱們送趙淑芬來,就是為了學習的唄。原來那位婦人是搞這方面工作的,專教他人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伺候客人,真是厲害啊!”
“這算是什麼,人家可是從皇宮裡出來的……說這些幹啥,很晚了。”周姐話到嘴邊停住了,感覺說漏了什麼,便支吾了幾句。
“還是趙淑芬有福氣……”福根假裝沒有注意到周姐的變化,一個人贊嘆著。
寒風瑟瑟,夜色沉靜,遠處傳來幾聲狗的叫聲,這夜更加幽然,更加孤寂了。
回到醉心居,福根的腦海中全是那個惡婦的身影,時常還會浮現出“人家可是從皇宮裡出來的”這句話,如同幽靈一樣揮之不去,這讓他寢食難安。我得想出辦法,必須得想出辦法來,我要她血債血償,以告慰九泉之下的愛蓮和王先生的英靈,以撫平我這麼多年來的傷痛。只要福根閑下來的時候,只要福根是一個人的時候,這個想法就像幽靈一樣無處不在,不受控制自動會冒出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折磨,福根想到了趙淑芬。
假如能讓趙淑芬變成自己人,讓趙淑芬作為內應,適時向我報告霸佔了小木樓的那個惡婦的動靜,這樣我就可以瞭解惡婦的動態,可以尋找報仇雪恨的時機,如此這般,我的複仇計劃將會很快實現。
可是,我是曾經救過差點兒落入虎口的趙淑芬,但現在又怎樣?我還不是親手將趙淑芬送進了虎口之中嗎?任何一位女士都不願意淪落成為風塵女子,更不願意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肉體為代價換取生存的資本,況且她們只是類似於周姐、郝局長這樣的貪婪之輩賺錢工具而已。也許趙淑芬起初是感恩於我的,甚至將我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現如今她一定會認為我救她就是為了醉心居,就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是我將她像綁豬一樣綁住送入了小木樓的,讓她墮入風塵之中。她現在一定是恨我的,受的痛苦越多她就會越恨我。說不定,她已經在每個夜裡開始咒罵我八輩子祖先了,很可能現在就坐在床上或地上,正不停地詛咒我呢?
我怎麼這麼糊塗?自己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竟然寄希望於豺狼去驅趕虎豹,幼稚地希望周姐和郝局長能為自己的事情出力幫忙,明明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卻像瞎了眼一樣,將其拱手相讓。如果一開始就能夠看清他們的真實面目,能夠將心思放在正確的位置上,那麼這一次我又怎麼會鬼迷心竅放棄趙淑芬呢!
既然一切都成定局,想再多又有何用?
福根想到此,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吧,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接近趙淑芬,想辦法與趙淑芬取得聯系,想辦法彌合和趙淑芬之間的裂痕,好讓她能夠理解我的苦心,諒解我的不得已,原諒我親手將她推進火坑了。
第二天,福根換上了一件已經洗刷的褪色的,後背上還有一塊大補丁的藍色上衣,穿上了一件膝蓋上有一道裂縫,屁股上一塊大疤的褲子,戴上了一頂曾經在逃荒的路上撿到的灰色氈帽,匆匆離開了醉心居,朝小木樓方向來了。
福根站在不遠處,一直盯著小木樓方向看著。因為有院牆的緣故,福根能夠看到的也就是一個人字形的房頂而已。
看著小木樓,福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愛蓮和王先生的音容笑貌,愛蓮忙乎著針線活,時不時還會對著正在忙碌的他莞爾一笑。飯菜做好後,愛蓮看見他沒有放下手中的活,便抓著一塊肥乎乎的肉調皮地送到他的嘴邊……福根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福根在小木樓周圍東張西望著,他想尋找一座距離小木樓相對較近的院落,好有機會能夠接觸到正在小木樓接受培訓的趙淑芬。之所以穿成這樣,目的就是為了不引起小木樓那波惡人的注意。當福根來到一家有點兒破爛的大門口的時候,有個拎著一個柳條編成的籃子,婦人正準備鎖門出去,看到他後非常生氣地吼道:“賊頭賊腦的看啥呢?叫花子。”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來看哪兒有空房子的。”福根趕緊辯解了一句。
“不是叫花子?看看你這一身打扮,誰會相信你不是叫花子呢?”
“也對,確實穿得有點兒破爛,但,這也不能單靠衣服判定人就是叫花子吧!”福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子,略色尷尬之色,接著說,“我真是找房子的,我現在無處棲身,真想能趕緊找一個地方遮風避雨。”
“看你這樣子,是打算要白住了。”婦人還是一副看到了賊一樣的表情。
“我掏錢,我真的掏錢,租也行,或者買下也行。”福根連連解釋。
“你真有錢?”婦人將籃子往胳膊上套了套,看到福根頻頻點頭,便又說到,“如果你真有錢,房子確實還真有的,有一個老爹給公家燒鍋爐,年紀大了,打算辭了工作回鄉養老,他的房子就打算要賣的。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有個小院,就是破落了一些,但拾掇拾掇住人應該還是可以的。”
福根在大娘的帶領下,到了大娘所說的那個院落。院子挺大,但就是破爛了一些,推開正房,裡面坐著一位消瘦的老頭,正靠在一張破舊的桌子邊上打盹,見有人進來,光線直刺他的眼睛,他滿是皺紋的嘴動了好幾下,才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你們是誰啊?來這兒幹什麼?”
“他伯,這個年輕人想要你的院子,人家帶錢來的。”可能由於老爹耳背,大娘近乎以叫喊的方式回答著老爹的問話。
“好,好,我感覺我這幾天身子很差,我得趕快回到鄉下老家去。”
交易在平靜而又簡單的氣氛中完成了。
老爹的房子從此刻換了主人,這主人就是福根。福根站在這座院子外,發現小木樓似乎伸手就可夠著,激動得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