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夫人帶著元念來到一間小屋子外面。
這屋子倒沒什麼稀奇的,只是旁邊的一塊木牌有些惹眼。
上書:暮離小居,不得擅入。
元念看過後,忍不住笑著道:“看來當年的父親也不是一點脾性都沒有嘛。”
鈺夫人笑著道:“這個木牌,倒是他少有的任性。就連我跟你師尊進去前都要先敲門,他允許之後我們才能進去。”
元念摸著那塊木牌,彷彿能看到他父親的幾分倔強。
“鈺夫人,我想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緣故吧。”
鈺夫人也出神的望著那些暮離留下的字跡,陷入了對往昔的追憶。
“當年你父親跟隨我們來到劍臺時只有五歲,所以時常想念他的母親月夫人,想得緊了就躲在自己的屋子裡哭。有一次我和你師尊過來,正好撞見他淚眼狼藉的樣子,他大概覺得有損自己的顏面,當時很生氣的把我們趕了出來。於是第二天就有了這個木牌。”
元念望一眼鈺夫人,十分好奇的道:“就這麼小小一塊木牌,外加寥寥數字,當真就能攔下師尊嗎?”
鈺夫人道:“說來也怪,別看你師尊強硬又暴躁,可自從你父親做了這個木牌,他當真就不敢‘擅入’了。”
“可見師尊還是有些寵溺父親的。”
鈺夫人一面笑一面引著元念推門進了屋。
裡面十分狹小,而且陳設很簡單,甚至可以說簡陋。
只有一張小床,小床旁邊擠放著桌椅,然後就是一個木架臺,上面擺著一些小玩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鈺夫人帶了些歉意的道:“你父親來時,臨淵閣初建,一切都還不成樣子,只好把他安排在這小屋子裡,真是委屈他了。”
元念卻道:“我猜父親那時應該很喜愛這間屋子。”
鈺夫人一臉詫異的道:“你怎會知道!臨淵閣建好後,我和你們師尊都想讓他搬離這裡,他卻不肯了,還說捨不得他的小屋。念兒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我說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
元念心裡道:我說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啊。雖然我們早就分離,後來他也只是以仙鹿的身份偶爾出現,但是關於父親,有些東西是刻在身子內、流淌在血裡的,是與時日、陪伴都無關的。
想到這些,元念心裡莫名的有些自豪。
然後轉身坐到床上,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他父親當年的“小居”。
鈺夫人望著元念,神色間有些恍惚,彷彿看到當年的暮離又回來了。二十幾年如一夢,夢淺情深,往昔暮離的影子紛紛在她眼前晃動起來。
“師母,離兒餓了,可否得幾塊糕點來吃?”
“師母,離兒好累,可否得幾塊糕點來吃?”
“師母,離兒今日又捱罵了,可否得幾塊糕點來吃?”
……
她這個“師母”,也只是暮離的師母。暮離之後她便不準任何劍臺弟子稱她為“師母”。
鈺夫人禁不住走過去,伸手撫摸著元唸的臉龐,喃喃道:“離兒,離兒……”
元念一臉錯愕的道:“鈺夫人,鈺夫人……”
鈺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倏然縮了手,道:“念兒莫怪,鈺夫人一時糊塗了。”
又頗為感慨的道:“你父親五歲來到我跟前,十五歲時離開臨淵閣,正與你現在的年紀相差無幾。所以你能來,鈺夫人真的很高興。就好像你父親又回到我身邊。”
元念聞言神色間也添了許多苦澀,他又何嘗不想念自己的父親。
鈺夫人見元念如此,忙收斂了悽容,勉強一笑,道:“念兒,你別怪鈺夫人。鈺夫人當然分得清,你是你,他是他。以後……以後斷不會這樣了。”
鈺夫人背過身,伸手到眉眼間輕點兩下。然後走到那個木架臺前,取下一個木馬,一邊擺弄一邊笑著道:“這個還是你父親當年自己帶來的,說是他哥哥送他的,誰都不讓碰。”
元念也走上前來,看到那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木馬,卻能被他父親一直珍藏著,足見這個“哥哥”對幼時的暮離來說有多重要。
元念捏起一個絲線編就的纓珠,道:“鈺夫人,這個是您做給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