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相見

美娘進到自家院子時,元念正由她在肩頭扛著,一起一落的,很像一顆花樹上飄著朵白雲。

輕音正在院子裡打掃,雖然他們的屋子矮窄又年久失修,裡面也空蕩蕩的幾乎沒什麼陳設,但輕音素愛乾淨,一直都把屋裡屋外收拾得整齊又利落。

要做到這樣並不容易,這荒原裡常年風沙肆虐,而他們低矮的籬笆院牆又幾乎什麼都遮擋不住,一日不收拾便會積起厚厚的塵土。輕音為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元念見到輕音十分高興,不住地喚著:“輕音阿姐!輕音阿姐!”

輕音停下來,扶著掃帚直起腰,她那黑又長的秀髮整齊的束在背後,因為勞作而微紅著臉面,她一邊用手拭汗一邊道:“原來是元念公子來了,輕音真高興!”

美娘道:“原來你們也認識,你小子不簡單啊。”

輕音見自己的母親又不管不顧的把個孩子駝在肩頭上,半是責怪半帶玩笑的道:“阿孃,你看你又亂來,讓別人見到又該笑你了。”

美娘卻全然不在乎,扯著粗憨的嗓子道:“嗐!且讓他們嚼舌頭去!”

說著蹲下山一般的身段,讓元念從自己的肩頭爬下來。

輕音看到元念兩眼不停的在院子裡東張西望,知道他想見牛娃,便衝屋裡喊道:“牛娃,快出來!你看誰來了,可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一個,快來!”

牛娃聞言,一陣風似的從屋裡奔出來,險些被門檻絆倒。

元念也朝牛娃跑去。

分明這兩個都是急切的想要見到彼此,可是終於見了面了,卻又都突然住了腳,隔著一臂的距離站在原地不肯向前了。

彷彿無論說什麼也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意,反而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又或者幾日未見,雖然心裡記掛著,但到底有些生疏了。

輕音見他們兩個扭捏羞澀的樣子,朝美娘遞了個眼色,然後搖頭淺笑著走開了,仍舊去打掃院子。

美娘卻不能袖手旁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走上前道:“嗐!要好就好,幹嘛這樣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我都替你們著急。”

說著繞到牛娃身後,大臂一揮,硬是將他推到了元念面前,然後滿意的笑著走開了。

牛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隻手來回撥弄著頭頂的小辮,道:“元念,你怎麼才來?你再不來,我都要把你忘記了。”

元念正有一肚子的苦水呢,牛娃這一問正好將它們攪動起來了。他悶悶又憤憤的道:“我也想來,心裡一直記掛著你和輕音阿姐呢,只是婆婆看得緊,我沒辦法脫身過來。”

“吶,如果我也能去你那裡該多好。”

這倒是了,如果沒有那一道仙障橫在中間,他們就可以時常相見。

“說不定有一天就可以了。”

元念雖這樣說著,但心裡也清楚一時半刻仙界和荒原是不會有什麼變化的。而且他從仙鹿那裡知道荒原還會變壞下去,眼下還沒有誰可以阻止。

元念不再想下去,他看了眼牛娃手裡捏著的有頭有臉的東西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看著挺稀奇的。”

牛娃把這“稀奇”當成了對他的羨慕,於是仰著腦袋把頂上的小辮子一甩,十分得意的道:“這是我做的泥人,哪有什麼稀奇,你若喜歡就送你啊。”

說著將泥人遞到了元唸的手裡。

元念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拿在手上左左右右的看著,仍舊覺得稀奇。

牛娃見元念果真喜歡,就拉起元念往屋裡走,邊走邊道:“來!我這裡還有很多,都給你看。”

進到屋裡,牛娃就一頭鑽去一個角落裡,手忙腳亂的翻找起來。

元念立在中央,將這屋子環顧一遭,裡面又矮又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似乎還有股奇怪的味道,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依稀能辨得出的是一張破舊不堪的床以及牆邊排列著的幾個罐子似的東西,元念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看到如此陰暗狹窄的住處,他又忍不住去想:輕音真不該住在這種地方,她應屬於寬敞明亮的去處,而母親又會待在怎樣的地方呢?但願不要這樣晦暗狹小才好。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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