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我先下樓去點菜了,你收拾好直接下樓來找哦!”裴竹站在外面敲打著緊閉的房門,真是的,不就是想摸一下嘛,幹嘛反應這麼大。

等到她在看見林凡時,他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了,額頭那裡纏上了一圈厚厚的麻布,那長的過肩的黑髮也被一根頭繩給系起了一個高高的馬尾,並沒有全部梳起來,還有些零零散散的碎髮散落在兩旁,深邃的眼眸和濃眉,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嘴唇還是天然的櫻粉色,再加上那又長又濃密的睫毛,這樣貌真真是能和阮光不相上下了。

就林凡這樣出眾的樣貌,就算是眼神在不好的人都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瞧出來他,更何況是本就眼尖的裴竹?

“凡凡!這裡這裡。”她揮了揮手,招呼著還在東張西望的尋找自己身影的林凡,到還真不是他眼神不好,就裴竹這小個子,放在人堆裡還真是瞧不見,而她自己也不自覺,那麼嬌小的身子還偏偏選了個偏僻的角落裡,這要是能一眼瞧見,那得有多熟悉她啊!

“你選的這個地方還真是......我要是不仔細看還以為那裡沒有人,小矮子。”林凡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大手伸過去有些調笑的摸了摸裴竹的頭髮,就把她好不容易弄好的頭髮全部都弄亂了。

“呀,你幹嘛呀,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好的頭髮,你怎麼都給我弄亂了!”裴竹氣鼓鼓的撅起嘴,頭扭過一旁。

“生氣了?我在給你弄回去不就好了。”林凡還真是越幫越忙,一雙手在她的頭髮上鼓搗半天,結果就是,裴竹現在的頭髮比剛起床那會還要亂。

“行了行了,別弄了,真的是,你還不如不弄了,這下好了,我頭髮都炸起來了!”她推開林凡那雙在頭髮上面作亂的大手,氣鼓鼓的坐在了對面。

只可惜,這股生氣的勁頭還沒堅持半個小時就結束了,裴竹早就在林凡下來之前就已經點好了菜,肉肉肉,除了肉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整個桌子上只有那一盤贈送的拍黃瓜還算得上是這裡面唯一的素菜了,然後,兩個人一口都沒動那盤拍黃瓜。

林凡自己到也不是說有多喜歡吃肉,在過這種日子之前他也算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每天吃些清談的飯菜,可是,當在外面乞討了一年後,一年裡一次肉味都沒嚐到過時,這骨子裡的那點嫌棄也早就被磨的一乾二淨了,就在昨天,那是林凡在這一年以來第一次嚐到肉味,才吃了一口,就被那老闆叫了幾個夥計堵在角落裡給痛打了一頓。

“愣什麼神啊?快點吃啊!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去找那掌櫃的換!肯定有你愛吃的菜。”裴竹在吃上了好吃的後,什麼這情緒那情緒的通通都沒有了,一心就只想著吃,剛才在夾菜的功夫看見了他拿著筷子呆呆的坐在那裡,眼睛死盯著桌上的菜,還以為是林凡他不愛吃呢。

“啊?沒,沒有,我只是太久沒有嚐到過肉的味道了。”這可憐巴巴的小語氣,再配上一副委屈的小表情,真的是看的裴竹心裡的母愛都要爆發了!

她站起來一屁股坐在了林凡的身邊,左手有些費勁吧啦的摟著他的肩膀,“害,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以後跟著姐姐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大魚大肉天天都有,保證讓你吃到膩!”

林凡沒多些什麼,小聲的嗯了一句,然後就開始默默的夾著盤子裡的菜,他這邊三言兩句是給哄好了,可裴竹這邊卻累個半死,胳膊也有些痠痛,真是的,這小子沒事長那麼高個子幹嘛?摟著他肩膀都有些費勁巴拉的。

本來她還計劃著呆一晚上就回去,可這計劃趕不上變化,誰成想能在半路上撿了個林凡,這下好了,放這小子一個人在這她可不放心,萬一要在被打了可怎麼辦?可是要帶回去吧又怕阮光不高興,在耽誤了離開這夢境的計劃。

一想起夢境這回事,裴竹整個人一下子就打蔫了,看著身邊有血有肉真實的嚇人的少年,這真的是夢境嗎?她現在可真是明白了沐風那句話的真正意思了,哪怕是她自己都有些不想走了,這真的是夢嗎?為什麼會......這麼真實?

“你看你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在不動筷子我可就要全都吃光了!”林凡拍了拍裴竹的肩膀,大有一副全都吃光的架勢。

“啊?哦,那可不行,你給我留點!你們不還有一句話叫尊老愛幼嗎?你得尊老你懂不懂!”要不怎麼說裴竹好騙呢,這麼明顯的謊話都能當真,那過碗夾起一堆菜就往嘴裡塞。

這頓飯在她的參與下吃的很快,這縣城的新鮮玩意基本上就與阮光逛花燈那次差不多,可裴竹就是怎麼也玩不夠,好吃點的好玩的,哪怕是見過第二遍也依舊覺得新鮮。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裴竹差點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直到過了三四天後,在一個天還矇矇亮的早上,她突然就驚醒了,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是什麼來著?好像是......阮光!我居然把阮光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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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透,當裴竹想起了還遠在十幾公里外孤苦伶仃的阮光後,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滿滿的充斥著罪惡的感覺,這下還真是兩邊為難,林凡可是自己親手帶回來的,就這麼扔下人家自己一個人跑了她還是個人嗎!可是,扔下遠在山裡每天打獵的阮光她更不是個人啊!

生活的重擔和難題一下子就壓在了裴竹這一隻單純的小狐狸身上,真的是壓的她氣都喘不上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凡凡要是離了我在被欺負怎麼辦,他也沒有人照顧,沒有穩定的收入......等等,好像有一個人可以。”她在地上著急的轉著圈圈,然後......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客棧的老闆,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影。

“對啊!我可以讓他來照顧凡凡啊!我真是太聰明瞭。”裴竹就是典型的性子急,只要想到了什麼立馬就要去幹,這外面的天都還沒亮透,只見她噔噔噔的幾步跑下了樓梯,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掌櫃的房間。

“老闆!快醒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還是那熟悉的流程,裴竹趴在那中年男人耳邊大聲的喊著,那人也是和那回一樣的反應,整個人蹭得一下就從床鋪上跳了下來,“誰?誰?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打擾本大爺睡覺?!不想活了?!”

“呦呵?你這詞還真是換湯不換藥,我!你趕緊的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裴竹揪著那男人的衣服,稍微用點力氣就直接將他整個人按在了床上。

那掌櫃的可算是看清的眼前人的臉,腦袋裡飛速轉動著,這幾天也沒得罪過這位女俠啊???

“女,女俠,要是我這幾天哪裡得罪過你了你一定要跟小的我說,你好歹讓我死個明白吧!”

“停,別廢話,我們家凡凡放在你這我還能放點心,你這有沒有輕鬆一點的活,還得供吃供住的那種?”

“這......您的弟弟放我這小地方幹嘛呀?這活我這還真有,就是每天擦擦桌子掃掃地收拾收拾一樓就行,您弟弟要是能幹,我肯定不會虧待的!”這買賣說真的這掌櫃的可不虧,就林凡這長相,就算放在店門口當花瓶也行啊!肯定一大批小姐們搶著來買單。

“行,我上去跟我弟弟說一聲,以後他就交給你了,你要是敢難為他我一定饒不了你!還有,我也不白讓你照顧他,給你,這兩袋銀子夠了吧?”

裴竹扔下兩袋銀子,也不等那掌櫃的再說什麼,噔噔噔的幾步跑上了二樓,廢話,她還要跟凡凡告別呢,哪有那麼多時間給這個長的像個老頭一樣的人。

裴竹上樓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告別的話,可是真當到了林凡的門口,整個人卻突然想沒了氣的皮球一樣,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帶著他和阮光一起離開這個夢境,可是這只是一個幻想,沐風在她走之前說了很多,其中一句話就是,這個夢境裡除了阮光,都是虛擬的,就算他們再怎麼真是也都是假的,夢境之所以比夢魘還要可怕,就是因為這裡面的人物太真實了,真實到你都不敢相信他們會是虛構出來的人。

最後,裴竹還是下定了決心,剛準備敲門,那房門就從裡面開啟了,開門的除了林凡也沒有別人了,他的眼眶有些紅紅的,一雙好看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話卻還有下一句,只是未到傷心處,“我都聽見了,你要走嗎?你要去哪裡?我以後......還能在看見你嗎?那地方很遠嗎?”

他問了一大堆的話,可裴竹卻沒有一句能夠回答,她去的地方不算太遠,可那確是林凡一輩子也去不到的地方,這話太殘忍了,殘忍到裴竹只是張了張嘴,直到最後卻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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