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如淼的回府遠比洛歡歌意料中更快,原以為她至少得花個三五日才能將情緒收斂好,誰知就在當天,將軍府那輛被劫的馬車踏著夜色緩緩而歸。
許氏老早就在擔心著元如淼的去向,洛靖從軍營回來後也加派了人手去尋,一直了無音訊,誰想她卻自己回來了!
嫡親表姐失蹤歸來,許氏專程讓人來鈺槿齋告知了洛歡歌,本來不打算再去前院的,洛歡歌也不得不收拾妥當隨許氏派來的人一同前往迎接。
已近四月,夜風尚涼,但不至於冷到何種程度,元如淼的裝束就如同冬日寒風凜冽時才會有的穿著,內裡的深色衣裙還是高領的,將整個脖頸籠在領下,不僅如此外面還罩了件帶毛邊兒的斗篷,面上更是覆著雪色面紗,獨一雙略有些紅腫的眼睛露在外頭。
洛歡歌到前院的時候,碰巧聽到元如淼的解釋。
“舅舅舅母,如淼並非被劫,只是那些人認錯了如淼,當時如淼心中害怕所以一直哭個不停,那些人既然知道找錯了人又見如淼哭得難過,就把我們放了。可是樹林間逗留太久,如淼擔心自己是受了風寒,所以才這副打扮。”元如淼有條不紊地描述著,嗓子說不清是哭得狠了還是風寒所致,比平時沙啞很多。
這些話漏洞百出,可再如何都比徹夜不歸來得輕巧。洛歡歌走到近前,不得不為元如淼果斷的決策感到驚歎。
或者該說,是為她身後的丹琴驚歎。
洛歡歌的視線剛剛落到風塵僕僕的主僕倆身上,就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侵襲全身,元如淼就站在眾人目光的死角,也正因此,她毫不遮掩的仇恨統統傾瀉到洛歡歌身上!
洛歡歌!全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害我失了清白,我如何會羞憤到提前離開,就不會被劫持,更不會被……
想到那些渾身散發著汗臭的男人淫笑著撲向她的場景,元如淼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既是害怕驚恐又是憤恨仇怨,那股黏黏膩膩的觸感噁心至極,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洛歡歌,你害得我好苦,你知道什麼讓我堅持著走回來的嗎?是你!我今日所受的遭遇,我要你通通嘗受十遍百遍!只為了這一樣,我都要好好站在你面前,絕不會被你打倒,我要親眼看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相較元如淼的恨意外洩,存在感幾乎為零的丹琴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洛歡歌也不清楚丹琴是否也跟元如淼一樣享受了尤金的“熱情款待”,只能暗暗多了份心提防著。
沒有人往其他方面想,人回來便好,最重要的是沒有過夜!只要沒有過夜,眾人便下意識認定元如淼並未發生意外,就更不存在失了清白。
再加上許氏洛靖一定會讓少數知情的下人閉緊嘴巴不許他們亂嚼舌根,這樣,此事就可以雷聲大雨點小地過去。
果真是好打算。
回去後,洛歡歌裡吩咐了流觴隨時盯緊元如淼院子裡的動向,特別是元如淼和丹琴二人,絕不可讓她們溜出眼皮底下。
還有幾日就要到四月了,屆時她還有極為重要的事必須去做,現在?洛歡歌放在臉側的手枕到另一邊,枕下柔軟的觸感讓她頓了頓,抬手抽出。
是段鈺前些日子交給她的錦囊,裡面裝著一隻玉海棠耳環。
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些滲人,洛歡歌渾然不覺。
蒙統,受了父親的提拔之恩,還幹出這等恩將仇報的行徑,你說,我該如何回報你呢。
翌日,洛歡歌一如往常起了個大早,卻並非為了練功,而是輕裝打扮去了落雪居。
洛靖和許氏正在房內用早膳,一聽洛歡歌來了俱是驚訝。
“圓圓,今日怎麼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事?”洛靖放下手中的白麵饅頭招手讓洛歡歌過來坐,又看了看桌上的清粥小菜,為難道,“怎麼不提前讓下人說一聲,都沒準備你愛吃的。”
洛歡歌掃了眼桌面上的清淡菜色,洛靖不是個講求享受之人,許氏也不甚喜好油葷,故而早膳清粥加饅頭就湊合著用了,一點不像是一品大員的份例。
不過,她今日可不是來陪兩老用早膳的。
洛歡歌有意無意地走到洛靖身邊,兩隻小手一邊搭上洛靖寬闊的肩膀揉捏著,一邊笑得狡黠:“爹,女兒今日想……跟你一起去軍營。”
洛靖享受著寶貝閨女的討好,稜角分明的剛毅面容也被樂顛顛的笑意給柔和了輪廓:“淘氣鬼還想去爹那裡搗亂!”
話雖是指責,語氣裡卻並沒有絲毫怒意。洛歡歌知道洛靖是指她一回來就到軍營廢了陀鋒雙手的事,調皮地吐吐舌頭不說話,手上按摩的動作越發賣力。
洛靖最是受不了洛歡歌這副裝巧賣乖的小樣,一見她如此立刻繳械投降,連連嘆道:“要去可以,先跟爹約法三章,不許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