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禮部終於在十一月十五到來之前準備齊了所有祭天所需。
作為皇家專司祭祀的場所,通天塔在瀾朝有著非常特殊的地位。
通天塔上可通天,傳說瀾朝皇室祖先曾經在此羽化登仙,保佑瀾朝百年風調雨順,基業穩固,此言儘管神化了通天塔,卻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通天塔的重要性。
皇家祭祀,意味著排場必是濃重而盛大。
初冬的早晨尤為寒冷,太陽尚隱沒在雲層之後,一夜冰寒凝結成的冷霜仍頑固地掛在屋簷和葉面上。
守在正和殿外的小太監揉了揉黏合的眼皮,捂著嘴睏倦地打了個哈欠,被另一邊精神抖擻的老太監剜了一眼,趕緊手忙腳亂地放下雙手站好。
老太監便是皇上身邊曾經最大的紅人曹公公。
何以稱為“曾經”?只因任天行來了之後,皇上對他的寵信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甚至連最信任的曹公公也免不了淪為“曾經”。
到底是宮裡的老人,曹公公對此倒很是淡然,估算了下時辰也差不多了,曹公公整了整喉嚨輕聲喚道:“陛下,該起了。”
豎起耳朵,寢殿內一絲聲響也無,曹公公不得不再度出聲:“陛下,時辰快到了,您該起了!”
“滾!”怒喝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音,曹公公卻似早已習慣皇帝的起床氣,默默等了半晌。
果然,一刻鐘後寢殿內再度傳來懶洋洋的召喚:“進來罷。”斟酌片刻,聽聲音像是消氣了,曹公公躬身推門入內,身後是魚貫而入的宮女。
眾人都心照不宣地各忙各事,皇上近來越發喜怒無常,不管是宮女亦或太監都是提著腦袋做事,哪裡敢有半句怨言,這不連曹公公都被罵成狗了麼,他們這些小嘍嘍可比不得曹公公。
“小貴子,今天是什麼日子,怎的這麼早就來叫朕?”瀾訣雙手平舉兩側,身後的宮女趕緊小心為其穿上龍袍。
曹公公行禮道:“今日是陛下定的祭天吉日,算的良辰是巳時三刻,奴才這才斗膽提前叫醒陛下。”
“是麼……”黃袍加身的皇帝仍有些睏倦,嗓子乾啞著不舒服,曹公公見狀示意方才打盹兒的小太監捧了茶水上前,先是銀針試了試才弓著身遞到皇帝,“陛下潤潤嗓子吧。”
瀾訣下意識看了曹公公一眼,正想說些什麼,殿外傳來通報:“皇上,天師求見!”
瀾訣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了,眼中迸發的光亮得駭人,語氣裡帶上掩飾不住的急不可耐:“快!快請天師進來!”
隨即腳下不停地朝殿外走,身後,一直保持著躬身姿勢的曹公公直起身子,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十一月十五卯時末,聲勢浩大的祭祀隊伍從宮中出發,更早之前文武百官便已等候在宮牆之下。
一個時辰後,浩浩蕩蕩的皇家隊伍來到了通天塔下,此次祭祀並不限制身份,因此周圍已來了不少圍觀祭祀的百姓。
說是圍觀祭祀,不過是為了一睹天師“飛天神蹟”的風采罷!早在最初舉行祭天儀式的訊息傳出時,就有百姓聽說任天行此次會擔任祭祀的主持,有不屑的,有期待的,也有純粹看熱鬧的。不屑的便是針對任天行主持祭祀一事。
祭天之事是何等莊嚴肅穆,任天行不過一個江湖道士,得了天子青眼便一躍成了“天師”,主持一職本該屬於專司祭祀的禮官才對。
任眾人如何猜測,祭祀大典便也就這麼揭開帷幕。
先是任天行擔任的禮官宣佈祭祀大典開始,接著,身為天子的瀾訣帶頭上香,身後文武百官及在場百姓全都雙膝跪地俯首叩拜,只任天行獨獨一人高站祭祀禮臺上,忽然間心生一覽眾山小般的快意之感,深感權利為自己帶來的美好。
任天行的眼神與臺下的瀾滄嶽輕輕交錯而過,雙方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一切如常,照計劃進行。
“天師,為求上天庇佑,可能施展神蹟與天對話?”插好香支,皇帝徵詢道,然而其意味顯然不容拒絕,任天行也順勢道,“皇上仁厚,心繫天下,老道縱然不才,也願盡綿薄之力為皇上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