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經理,你集資的份額湊齊了沒?”巷子裡,玫瑰還沒有走,這時卻沖著戴壽松說。
“還差點,這不是沒到時間嘛。”戴壽松將椅子擺在老王頭的茶檔邊上,也要了一碗茶,午歲沒睡好,心裡煩。
戴娘子本要進屋的,這會兒卻不進去了,站在門口,兩眼死死的盯著玫瑰和自家男人。
戴季趁著他娘不注意,就往九號門裡鑽,只要上了二樓,他娘就拿他沒法了。
“戴經理,還有最後三天了,別怪我追的緊,你曉得我手頭上的資源不比你少,大家跟我也是想喝點肉湯的,你要是一時弄不出來,便把份額給我好了……”玫瑰又笑笑說。
“那可不行,這份額是我好不容易跟偉堂要來的,跟著你的人要喝肉湯,我們永福門這些人就該眼巴巴的看著呀,大家也是要喝肉湯的,這點份額,我這邊還不一定夠呢,放心,三日內,一準兒全給你交齊了。”戴壽松保證道。
“那成,我也爭不過淑華,就這樣,戴經理要是實在湊不起跟我說一聲就行。”玫瑰說著,便帶著茉莉出了永福門,身形聘婷,妖嬈的很。
“戴壽松你搞什麼鬼,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別給我搞花頭啊。”戴娘子這時瞪著眼,腦海裡突然就想起虞二爺搞的那事體,一根神經便繃了起來,這世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呀。
“你亂扯些什麼?什麼話都敢往外冒,若不是為了榮興碼頭倉庫那點事體,我理她做什麼,不要胡思亂想,反而叫人笑話。”戴壽松瞪眼,又說:“還不快回屋洗了頭,換了衣服,老鼠身上有病的曉得哇。”
戴娘子心裡還有些不安寧,可剛才的老鼠也是把她惡心壞了,一抿嘴,還是回了屋裡。
“前段時間拍賣,榮興不是得到了碼頭倉庫了嗎?怎麼,還有問題呀?”麻河北坐在自家門口,這時沖著戴壽松說。
“沒什麼問題,碼頭倉庫榮興已經拿下了呀,資金分三次交割,已經交了兩筆了,還剩最後一筆,大家剛才也聽到玫瑰的話了,最後這一筆集資的份額沒多少,還是我死活憑著一張老臉從偉堂那裡要來的,就象剛才玫瑰所說的,她身邊有人想跟她混油水,可我戴壽松在永福門也住了十多年了,這些年吧,說起來靠大家照拂,這有油水的東西,我也想跟大家分享的哇。”戴壽松說的口沫橫飛。
“我手頭倒是有些資金,可就是有些沒底,我可聽說榮興這回為了得到碼頭倉庫,著實下了血本,碼頭倉庫是賺錢,可剛接手,也有方方面面的要打點吧,再說了,榮興投資的閘北水電都還沒開業,要贏利只怕也要一段時間吧,如此一來,榮興靠什麼來支付利息?”
這時,李太太正拉了汪太太過來,還沒進虞家的門,就聽到戴壽松這話,便站在門口問戴壽松。
戴壽松這段時間一直在鼓動大家投資榮興碼頭倉庫的事體,李太太也是有些動心了,便背後找人調查了一下榮興,說起來榮興鋪的攤子不小,雖然榮興商貿這一塊利潤不小,但架不住南彙那邊榮興虧了不少,還有閘北水電,這個可能一時半會兒也沒效益的,再加上如今碼頭倉庫一大筆,榮興不但所有的老底都砸進去了,還貸了不少款,這讓她心裡沒底。
一邊汪太太也豎了耳朵,最近手頭松,這事體,她倒也有些興趣。
“李太太是有成算的,不過你別擔心,你曉得哇,小西門外面的護城河要填了,護城河兩邊的路面都要重修,法租界那邊還要建崗亭,這是沿著整段老城牆的,這個專案是我們榮興拿下了,第一筆資金都已經到賬,這立馬就要開工,你還擔心沒效益呀?”戴壽松拿著扇柄指著巷尾外面的老城牆說。
“喲,這老城牆還是要拆呀?”趙明覷了戴壽松一眼,問道,問完,又側過臉,看著坐在茶當一角,鼻子哼哼,手裡打著拍子,眯著眼,似睡非睡的老潢。
老城牆可是老潢的命根子。為著這老城牆,這些年來年年唱大戲。
老潢卻好似完全沒有聽到戴壽松的話,哼哼聲漸弱,突又打起了呼魯。
虞景明這時把蓋在臉上的書拿掉,反正睡也睡不著,三伏的天氣,總讓人心有些浮燥,當然主要是最近李老太爺來上海的事情確實讓她心神有些不寧。
窗外長巷,戴家大舅的話若有若無的傳到了她的耳裡,虞景明坐了起來,拿著白汗巾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心裡想著,老城牆肯定是要拆的,不在今朝就在明日,只不過,法租界的崗亭怎麼也要建這邊來?
一直以來,洋人為了傾吞地盤,手段層出不窮,築路和建崗亭就是洋人的手段,他們常常先以維護治安為由,在租辦周邊未劃定的區域鞏路,建崗亭,等到路建起來了,洋人們再以路權為由將路周邊的區域劃進了租界區。
如此,這些年來,租界的區域是越擴越大。
想著,虞景明心情更有些燥。
外面巷子裡,聽著趙明的問話,戴壽松嘀咕了句:“大約吧,反正老城牆遲早得拆。”戴家大舅說完,又沖著幾個聚一堆正琢磨投資的婦人道:“再說,還有虞園呢,我家淑華都把虞園給砸進碼頭倉庫了,你們還有什麼擔心。”
“那二姑娘跟偉堂是夫妻呀,她把虞園砸進去不見得就是收益好吧。”麻嬸的媳婦兒春娘說道。
“話是這樣沒錯,但也沒有明知虧本也要砸進去的道理呀,別忘了虞園如今可賺錢的很,更何況榮興那邊可是有玫瑰姑娘的股份的,二姑娘也沒有理由拿自己的嫁妝去給一個妝室填坑的道理呀,大家說是不是這理……”戴壽松又說。
玫瑰的事體永福門這邊沒有不知道的,二姑娘進門時,這位可是狠狠的打了二姑娘的臉,戴家大舅這樣說是有理的。
這邊麻油婆一摔手上的瓜子殼說:“我本來就是不擔心的,成,我這就回家拿錢,你給我開著單子呢。”麻油婆說著,顛著小腳轉身往家走。
“戴經理,我這邊趕場打牌呢,晚上給你好哇。”李太太也說。
“沒問題。”戴壽松揮揮手。
另一邊麻嬸,還有平嬸子,便是嘉佳也都忍不住心動了,拉了春娘幾人聚一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