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湊巧了,人是種趨利避害的動物,應激性決定了她在曾受傷過的位置,潛意識便會逃開;更何況,於殘忍的現實中掙扎許久後,眼前盛痕的安排,宛若‘灰姑娘午夜的南瓜馬車和水晶鞋’的童話般美好橋段,她已然不敢相信。
夏念之仍維持著與盛痕面面相覷的姿勢,她心底明白,這些話斷然說不出口,也不願說。
盛痕颳了下她的鼻子,動作寵溺:“怎麼,高興得傻了?”
“是,難得盛先生遷就我的智商。”夏念之硬是勾起嘴角弧度,真真假假,混雜摻半,露出來的卻是滿心歡喜,點頭道:“開心,很開心。”
夏念之在最後兩字上加重了語氣,端的是情真意切,厚視珍重,盛痕目光沉沉地瞧了她許久,最後斂眸,掩下旁人看不出的隱秘意味,轉而帶著夏念之緩緩拉開帷幕。
休息艙內的所有安置皆是盛痕親手佈置下,亦俱是她所喜歡的——上好的青瓷食器整齊擺放,夏日裡自帶涼意的天絹蘇繡裁剪了窗幔,連同窗柩亦專門裝飾成了古色古香的模樣。
“你怎麼會知道?”
“那念之覺得,我為什麼會知道?”
夏霆西愛好古董,夏念之從小在他膝下長大,耳濡目染,也喜歡折騰些古舊東西,但從未在盛痕面前提過,他這一問理由,她倒是登時啞然,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猜,能不能猜。
兩廂沉默,幸好,恰逢李賀進來提醒晚餐已備好,是否用餐。
彼時聞言,盛痕仍舊握著夏念之的手,不輕不重地在她的掌心捏了捏,而後,未繼續糾結於那看似隨意的反問,揮手示意李賀上菜。
兩人用了晚餐,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然而即使夏念之刻意忽視,不願承認,但心底的歡喜到底是縱容了身體動作,酒便喝得有些多了。
醉意闌珊時,夏念之平日裡強裝出來的老練持重,瞬息間土崩瓦解,屬於小姑娘的憨態嬌俏藏是藏不住了,眨著眸子,眼巴巴盯著盛痕嘿嘿直傻笑,要他教她跳舞。
“你不是會嗎?”
“那你教還是不教?”酒壯慫人膽大約便是這般,夏念之仰起下巴,問得理直氣壯。
……
半晌沉默,待夏念之回過神來時,已然被盛痕牽起了手。
夜深人靜,萬籟無聲,孤舟遠離城市的浮華熙攘,紙醉金迷,蔚藍無際的廣袤海面之上,月華如霜雪,覆著它,隨海浪溫柔起伏,拍打甲板,幅度不大,卻正好譜成了舞曲的音調。
夏念之被盛痕託著後腰,亦步亦趨學著他的步調,奈何裝不會實在是太難,愣是連連踩中盛痕的鞋背,惹得她頭暈目眩時,終於記起來提心吊膽。
“我醉了。”
夏念之心虛地解釋,誰知腰後的手竟是突然用力,她防備不及,踉蹌撞向盛痕的胸膛。
一陣天旋地轉,只聽得盛痕的沉聲低喃,我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