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魏樓知曉對面心思,多半要冷笑。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困在過去走不出來。武國覆滅到如今百年光陰,即便還有熟人活著,也早就有了新人生新歸途,武國只是他們漫長人生中的過客、泛黃的榮耀。
魏樓叔侄走不出來是不想走出來嗎?
不想忘嗎?
是他們被即墨聰誆騙困在一地百餘年。
叔侄倆相依為命多年,侄子魏城只剩骷髏失了自由,魏樓就不可能對他撒手不管。即墨聰用謊言誆騙封印了魏城,同樣也用魏城絆住了魏樓,斷了二人開始新生的可能。
真可謂是一箭雙鵰。
武國是魏樓唯一能咀嚼回味的精神食糧。
越是覆盤,越是生氣。
因此將荒廢這百餘年醞釀出的仇恨都傾瀉在了罪魁禍首頭上,有生之年恨不得將眾神會骨灰都揚了!魏樓如此,其他人可就未必。
即便魏樓能找到他們,告訴他們故國覆滅真相,又有幾人會拋下眼前,跟眾神會拼個你死我活?他們不會,不僅不會還會清算魏樓——眾神會不無辜,他魏樓就清白了?
故而,這種擔心完全沒必要。
魏樓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這些心思,心中有鬼的盟軍統帥自然不知,他只覺如芒在背,腦中不斷盤旋著魏樓會如何報復的念頭——武國魏樓,眾神會當年最頭疼的武國重臣之一。因為魏樓有個無條件站在他這邊的侄兒,也因為魏樓自身極其特殊的文士之道,堪稱無解的逆天存在。
要不是武國國主出身問題引起君臣離心,在道義方面徹底相悖,魏樓根本不可能被策反當了那把刀。眾神會想解決武國,估計要用其他陰損手段。這也看得出魏樓份量。
“即便知道又如何?”這話猶如驚雷劈開混沌夜空,讓統帥腦中雜念退避大半,他抬頭對上那人的視線,後者獰笑道,“喪家之犬就是喪家之犬,一次一敗塗地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過是個該作古的老東西,也能讓你如此惴惴不安?實在是惹人不齒!”
魏樓的輝光在百餘年前。
如今是什麼時代?
這個時代早就沒有老古董的位置。
盟軍統帥很想認可這話,振奮軍心,可當他視線垂落,餘光掃到一身常服的眾人,剛冒頭計程車氣又啪一下熄滅了——武膽武者仗著能用武氣化出武鎧,稍微有點實力都瞧不上凡鐵鍛造的甲冑,後者又貴又沉又笨拙,防禦性實用性都遠不如武鎧。因此他們上陣的時候都是一身輕便內襯常服,開戰直接武鎧加身。
魏樓的文士之道顛覆文武,在輻射範圍內的他們也無法倖免。這就導致他們身為武將卻沒有一個擐甲執兵,這場景多少有些滑稽。
更滑稽的是他們還要臨時派人去取盔甲。
凡鐵鍛造的盔甲也有三五十斤,各部件又繁瑣,需要士兵幫忙穿戴,累出一身汗。
“……就無人能剋制他的文士之道?”
厚重鎧甲勒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幾人體力消耗極快,為了節省體力只能坐著。聽著傳信兵接二連三傳來的壞訊息,他們心中焦急不已。恨不得率兵殺出去卻又有些畏懼。
失去了武氣,他們都沒把握活著回來。
唯一念頭就是儘快破了魏樓的文士之道。
回答他的是漫長沉默。
魏樓的文士之道其實殺傷力不大,但勝在機制太逆天。想破解,要麼殺了魏樓,要麼己方也順著節奏。文武顛倒,說白了限制的是文士武者,越底層的兵卒受影響越小。
他們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中部盟軍在這方面非常吃虧。
這點從他們搖人搖來這麼多隱世高手就看得出來,過於倚重這些高手,希望用高手的質量彌補底層士兵的不足。正常戰場是奏效的,可偏偏冒出魏樓這麼一個程咬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