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秦為進攻襄陽做準備的同時,代國被分置為東、西兩部後,所引發的衝突也進入尾聲。
代國滅亡後,劉衛辰因分到的利益太少,一怒之下起兵攻打獲許代管盛樂地區的劉庫仁。
可劉衛辰明顯高估了自身的實力,前秦滅代國前,他幾次被拓跋什翼犍打的慘敗,部眾被擄走、潰散大半,一直沒能恢復,給前秦當了帶路黨後,才趁機收攏了些部眾。
而劉衛辰渡過黃河向東襲掠的舉動,反倒成為劉庫仁統合內部的機遇,當時他已經與各部達成初步妥協,將拓跋珪母子迎回盛樂,統治名義上也得到了前秦的支援。
但此前代國未滅時,劉庫仁受命統兵迎戰前秦卻大敗而歸,驟得高位的他仍面臨不少的質疑,所以迫切需要一場軍事勝利來證明自己,提升個人的聲望。
此時黃河以東的代國西部,已經不同於劉衛辰父祖那時,沿河各部皆與鐵弗部沾親帶故,不光給鐵弗部通風報信,還出兵跟從襲擾代國。拓跋什翼犍幾次大敗劉衛辰後,沿河的匈奴小部酋帥沒有不怕的,但這些遊牧部落打不過,卻是可以跑的,因此他選擇了既往不咎,這些小部也在他的恩威並施下,人心徹底倒向代國。
代國在黃河以東的部分,主要是雲中、雁門、代郡,雲中郡在前套的黃河外側部分,西有黑水河,南有中陵水,都是黃河支流,中陵水下游南岸又有樹頹水。
劉庫仁所能掌握的就是雲中盛樂、平城、新平城這一圈範圍,但只能說是勉強聽命,代國被兼併前,他的獨孤部就在雲中郡南部、雁門郡西北,緊鄰著黃河東岸,最初是被拓跋什翼犍用來阻隔鐵弗部與白部,防備兩部再次聯合。
本就不得人心的劉衛辰,率部進入黃河以東後,急於擴張、裹挾,又毫不區別的擄掠,當劉庫仁召集各部討伐時,沿河流散的匈奴小部落紛紛響應。
拓跋什翼犍死時,代國內亂,拓跋氏本部相互攻殺、潰亂、逃散,劉衛辰沒想到劉庫仁能夠迅速穩定局面、招徠流散,更低估了對方出兵的反應速度。
當劉庫仁領軍來襲時,劉衛辰甚至都沒能收攏部眾,就被迫倉促接戰。
代國滅亡後,前秦以九原縣為治所,重設了五原郡,撤軍時因老將範俱難病故,鄧羌再次出任幷州刺史回鎮位於後套的朔方,分割、鎮撫因涼、代兩國滅亡後,失去限制的沿塞鮮卑部落。
劉衛辰殺死途經悅跋城北上赴任的前秦五原太守後,趁著訊息未及擴散,打了個時間差,從北面的五原郡留戍鎮兵、東面雲中護軍所部之間穿過,由曹魏時就已廢棄的雲中縣以西的上游渡河,一路向東掠奪人口、牲畜。
迅速集結起兵力的劉庫仁,則由盛樂向西南方突進,企圖將劉衛辰所部驅趕、包圍在河岸附近的川地。
只是這一次,劉庫仁犯的錯誤,與之前石子嶺大敗如出一轍,他的戰略設想很完美,唯獨忽略了麾下部族兵為主的軍隊的執行力。
劉衛辰倉促迎戰敗退後,反應卻不是劉庫仁設想的那般,佔據渡口撤回對岸,而是果斷丟下未收攏的部眾,直接斷尾求生逃亡西北方向的陰山。
此時前秦方面已經知悉了劉衛辰再度反叛,五原、雲中護軍兩地已經進入戒備,下轄的胡族部落也開始在黃河另一側遊掠,劉衛辰就算沒有判斷出劉庫仁的意圖,也不會選擇原路撤回對岸。
劉庫仁急於立威,眼見劉衛辰不敵,自然不肯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帶著本部人馬銜尾追擊。劉衛辰則率殘部且戰且逃,一路潰敗,他與劉庫仁都是南匈奴後裔,還是同族,此時卻是相互煎迫。
雙方一追一逃,越陰山向西北,足有一千多里,最後劉衛辰部眾盡失,撇下妻兒才死裡逃生,身邊僅剩十餘隨扈勇士。但這對劉衛辰來說,還不是最慘的一次,大約十年前,他被岳父拓跋什翼犍巧渡黃河突襲,幾乎是隻身匹馬逃出。
追的有些上頭的劉庫仁,當然不甘心就這麼讓劉衛辰跑了,於是大肆搜捕,駐牧在附近的庫狄部,也被以藏匿劉衛辰的名義討伐。庫狄部戰敗後,被劉庫仁遷徙至塞南,安置在桑乾川,也就是新平城與馬邑之間,其下游西南方向,就是依附於白部的侯骨部、爾朱部。
劉衛辰幾乎敗亡,這卻不是前秦想要看到的局面,而以劉庫仁使者為名入貢長安的許謙,因燕鳳此前在苻堅面前的推崇,一時間成為出入宮闕的上賓。
拓跋什翼犍的王后小慕容氏,是慕容暐的姑姑、慕容垂的妹妹,許謙作為已故代世子拓拔寔的老師,自然不會錯過這層人脈,毫不避諱的次第拜訪了慕容暐、慕容垂。
前燕宗室在關中遭孤立的境遇,許謙從返回代國的燕鳳口中已有了解,但真正來到長安後,才發覺這種敵視的規模,無論朝堂、民間都遠超他的預計,拓跋珪作為慕容氏的外甥,想要暗中為其謀得與苻氏聯姻,幾乎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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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透過慕容暐與慕容垂分作兩方,各自籠絡勢力的舉動,許謙也看出這對叔侄並非和衷共濟,反而因家族內部主導地位的衝突,隱隱在暗中相互提防。不僅如此,二人的擁躉裡,也是山頭林立,彼此爭鬥,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