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瀾將帷帳紮緊,二人將頭埋進被窩。
“宓盈,這三年賀樺衍對你好嗎?”江容瀾皺眉問。
宓盈眨眨眼:“談不上好不好,他怎麼對待其他宮人便怎麼對待我,怎麼了小姐?”
“如果我說……”江容瀾頓了頓,握住宓盈的手,“我若是想逃跑,你願意跟著我離開皇宮嗎?”
“小姐你……”宓盈捂住了嘴巴,險些叫出聲,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壓低聲音,“小姐,你不想做皇後嗎?”
“不想。”江容瀾幹脆利索道,“完全不想。”
“為什麼呀?”宓盈疑惑,忽然睜大眼眸,“小姐,莫不是你心裡還想著太子殿下?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她又垂下了眼眸,輕嘆一口氣。
江容瀾垂著眼睫,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我心裡還有沒有太子,但我很清楚,我不想嫁給賀樺衍,更不想做他的皇後。深宮無自由,我宛如籠中雀,若枕邊人是我心悅之人那還能忍,可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忍不了一點,我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宓盈微微皺眉:“可是小姐,這椒房殿的宮牆上全是琉璃碎片,我們肯定是翻不出去的。再說了,即便是能翻出去,外面還有侍衛,我們走不到宮門口就被抓回來了。”
“這正是我犯難的地方,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我終究想到了一個辦法。”江容瀾道。
“什麼辦法?”宓盈問。
“雖然我不能離開椒房殿,但是外面的人可以進來送水送食物。我想,躲在水桶裡,混出去。”江容瀾道。
“對哦!”宓盈兩眼放光,“不愧是我家小姐,冰雪聰明!我怎麼沒想到呢?這可真是個好辦法。”
“所以,宓盈,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離開大寧,我們二人恣意過日子!”江容瀾一臉期待道。
宓盈的眸子忽然黯淡:“小姐,我們沒法一同離開,我得留下來給你打掩護呀小姐。”
“宓盈,你不必如此,我自有辦法拖住賀樺衍。”江容瀾道。
宓盈搖頭:“小姐,此招終有意外,我幼年承蒙你和老爺相救才能活下來,如今已經是撿了一條命了,我不走了小姐,我留下來給你打掩護,放心吧,到時候我裝作被打暈,陛下問我我就裝傻,大不了就是去浣衣局做苦力,陛下心善不會殺了我的。”
江容瀾怔然,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你說賀樺衍心善?”
宓盈點頭:“這三年,我從未見陛下賜死過哪位宮人,即便是宮人犯了大過錯,連板子都不打,要麼貶進浣衣局做苦力,要麼逐出宮永不得進宮。哦,唯有一次,他下令打了板子,就那麼一次。我記得是有一個宮人說小姐你喜歡的是太子,陛下卻橫刀奪愛之類的,陛下怒了,打了板子才將他逐出宮。”
江容瀾微微皺眉:“你……你管這些叫心善?”
宓盈連連點頭:“對啊,至少,他不隨意賜死。”
江容瀾忽然頭疼,腦海中浮現那個噩夢——賀樺衍滿身是血,拿著劍朝她沖過來。
她抖了一下:“罷了,既然你不想逃,那便隨了你的意願。索性還有些日子,你若是後悔,我們便一起逃。”
宓盈握住她的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小姐,你想老爺和夫人嗎?”
江容瀾怔了片刻,輕輕點頭:“想啊,可惜他們已經……已經不在了。”
她咬了咬唇。
“若是他們還活著呢?”宓盈繼續問,“小姐,你當真覺得他們死了嗎?”
“賀樺衍親口承認他賜死了我父母,這還能有假嗎?”江容瀾皺眉,“宓盈,你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我……我也是想老爺夫人了。”宓盈眨眨眼,“我話本子看多了,那話本子裡有那麼一段,一個男子為了強迫女子與自己成親,綁了女主的父母威脅,我下意識便……是我失言了小姐。”
“這樣啊……”江容瀾抬手颳了一下宓盈的鼻尖,“你呀,少看些話本子吧,都迷糊了。”
宓盈傻笑:“小姐,我們可以出來了嗎?我覺得有點悶。”
江容瀾微微眨眼,撲哧一笑,掀開了被褥,二人仰面,輕舒一口氣。
“確實有點悶,還有點熱。”江容瀾抬手扇了扇,“說起來,再過半個月便是端午了,若到時候我沒逃出去,我們便自己包粽子吧。”
宓盈欣喜:“好呀,我想吃甜甜的粽子。不過……我還是希望小姐能心願順遂。”
二人相視一笑,整理了被褥,緩緩閉上了雙眸。
片刻後,宓盈轉頭盯著江容瀾,月光灑下,隱約看見她的愁容。
翠環貼在門上半晌,一句話也沒聽見,怏怏不樂地離開了椒房殿,走進了福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