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梵生一簡單地告訴了狗兒爹自己和耀明的來歷。狗兒爹見識到了二人的厲害,心知他們非是普通人,便特意繞了路,賒賬打酒才回到宅子裡。
沈大姐從廚房裡出來,看到他們面帶喜色的回來,心中便有了八成的把握:“怎麼樣了!可治好了?”
“梵公子簡直是神醫!”狗兒爹笑道,“起初我們去瞧的時候,屈先生都合上眼了,梵先生去看了以後,他竟然能坐起來了!”
沈大姐聽後,兩隻眼睛瞪得渾圓,她還從未見過有這般神奇的事情,之前還聽到村裡唯一的老大夫說,屈先生得的是癆病,從她的認知中,癆病哪有治好的。
梵生一看出沈大姐的詫異,主動解釋道:“屈先生心肺之中有口鬱氣。”
沈大姐喝道:“不是癆病嗎?”
“你見過什麼?”狗兒爹笑道,正要說下一句話時,卻突然把臉皺起來,鼻子使勁地往裡吸,“有什麼味兒?”
沈大姐大叫一聲,隨即風一般跑進廚房內。
狗兒爹無奈地嘆了口氣,讓狗兒去一邊玩耍,自己則帶著梵生一與耀明走進了廳內,順便說起了剛剛未講完的話。
“我們這裡十幾戶人家的地都是朝屈老爺租的,”狗兒爹說,“屈先生是屈老爺家的小兒子,那日隨老爺來時,說我們這裡竟然連個教孩子的先生都沒有,實在不該。過了兩日,他就帶著煙哥兒,二人來了這裡。”說著,他用熱水燙了三個茶盅,依次在三人面前擺開。
狗兒爹說:“屈先生拿銀兩修了個學堂,又尋得兩個識字的人,抄了幾本書給孩子們用。煙哥兒就來告訴我們,凡是想讓孩子讀書識字的,都可以去學堂。”
梵生一認可道:“屈先生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善事。”
狗兒爹點頭:“是啊,雖然我們不識個字,總不能讓我們家狗兒也一輩子只知道低頭種莊稼。”
梵生一更覺得舒暢,之前見到的多數人家沒有此等胸襟,能讓孩子去學堂讀書,父母與老師都是功不可沒。他笑了笑,點頭道:“您說得是,大哥心胸寬廣,眼界開闊,實在是令小弟佩服。”
“咳,”狗兒爹撓了撓後腦勺,被陽光灼燒過的黝黑面板抹上了不好意思的顏色,“我哪裡懂這些大道理,這也是屈先生和我們說的。”
兩人正說著話,沈大姐開始往桌上端菜,臉上洋溢著笑容,問道:“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跟在後面的狗兒兩手捧著比臉還大的盤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前方,卻沒忘記身側還立了把凳子。他正舉著盤子往桌上放時,右腳踢到蹬腿,兩隻手扶不住桌子,整個人要向後摔去,狗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慘叫。他閉上了眼睛,齜牙咧嘴等待屁股開花。
就在這時,耀明面無表情地迅速出手,輕而易舉地端走盤子;右膝蓋頂在狗兒的腰部,讓他穩住身體。
“啊——!”狗兒仰著頭看到耀明的臉,又嚇得叫了起來。
沈大姐連忙把狗兒拉起來,出聲訓道:“叫什麼叫!還不快謝過你耀叔!”
耀明眉頭一跳,臉色變得難堪起來。梵生一伸出手擋在無法抑制上揚的嘴角邊上,期待著耀明接下來的表現。
狗兒一家未察覺,在他們眼中,耀明始終是不變的表情,誰也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
狗兒兩隻手攪著衣角,又害怕又感激:“謝、謝謝耀叔。”
耀明板著臉,隨意地“嗯”了一聲,但仍被梵生一瞧出了他身上的不自在,便出聲解圍道:“無妨,小事而已。”
狗兒縮在沈大姐的身後,怯生生地看著耀明。耀明也回望著他,一大一小,四目相對。最終還是狗兒懼怕耀明的自帶的威懾力,坐在梵生一的身邊,乖乖等待飯菜全部上齊。
狗兒爹看著有趣,出言道:“若是耀公子來管教他,不知道要變得多乖巧。”
耀明眉頭又是一跳,他發現自己真是與這裡的人八字不合,無論誰說話都能讓他忍不住出手。
沈大姐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恰好聽到這句話,用圍裙抹了抹手上水漬,贊成道:“這倒是,耀公子往那一坐,全村的孩子哪個敢胡鬧的。”
梵生一忍住笑意,點點頭:“愛板臉的好處。”
耀明抬頭看了梵生一一眼,沉默著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