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莫雷再說點什麼,團長已把本子合上,往桌面上一扔:“行,小班尼,去翻翻保衛室的桌子,找個紙筆來,我們給這兩位熱心市民登記一下,寫個欠條。希德,把這兩個渣滓先關牢裡去,順便問問情況。”
莫雷不由得“咦”了一聲:“欠條?什麼欠條?”
團長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攤手道:“不好意思啊,你看看我們這兒,像有錢的樣子嗎?現在連騎士的日常補貼都發不出來了,獎金什麼的,只能往後稍稍,畢竟我們也得留錢吃飯不是。”
莫雷遲疑了一下,看了看眼前攤開的手,還是把手裡捏著的繩頭放了開。
正事說完了,團長還沒有走的意思,反而擺出閑聊的架勢來,問莫雷:“小子,你什麼時候離開辛布拉的?”
莫雷含混道:“十多年了吧,我小的時候就不住這兒了。”
團長點點頭:“難怪。十多年前,還是辛布拉騎士團風光無限的時候。”
莫雷疑問:“那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團長露出曖昧而不可說的神情,反問道:“這,不是人盡皆知嗎?”
莫雷皺起眉頭:“是因為,那個恩克託?被教會釘在恥辱柱上的那個?”
團長簡單地點了下頭。
莫雷大惑不解:“教會驅逐他們那是他們的事,跟你們又有什麼關系?遷怒也不至於這麼久吧?”
在團長身後,一個紅發的騎士插嘴道:“什麼遷怒啊。是因為我們選擇和恩克託家站在一起,才被教會針對的。”
莫雷呆住了。
他感覺自己應該還是自然的面無表情,但靈魂似乎已被抽離了身體。
他看見團長點了點頭,聽見他說:“我們認為恩克託無罪,所以聯名向城主提告申訴,結果觸怒了教會,教廷公開指責我們背棄了自己的職責。我們成為教會針對的物件,國王和公民因此拋棄了我們,我們失去了財源,也失去了人們的信任,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除了班尼這個傻小子,十年來沒有新人再加入騎士團了,反而不斷有人解職離開。到現在能留下這麼十幾個人,已經不錯了。”
“我認為恩克託無罪,教會再怎麼打壓,事實依舊如此,所以我不會離開這兒。”剛剛說話的紅發騎士跟著又說了一句,“辛布拉騎士團是現在唯一一個還在堅持替恩克託家族申訴的組織了。”
莫雷感覺聲帶發緊,但還是問了出來:“可,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團長看著他道:“我們是在堅持騎士的道義。我以前是恩克託家族的騎士護衛領隊,對恩克托夫婦都非常瞭解,我相信他們不是教會聲稱的那種人,但他們卻被教會誣陷、甚至被直接滅口。我們想堅持公義,奈何恩克託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們不是事主,每次申訴都因此被駁回。不過……”
他停頓片刻,模糊道:“誰知道呢,事在人為,我們還是會堅持繼續申訴,或許未來某一天,就成功了呢。”
莫雷也在看著這個團長。隨著團長的自述,遙遠的、模糊的記憶在腦海逐漸複蘇。
是了,他記得這個人,這是父親身邊的護衛,小的時候,還曾經被父親派出來找過他。
那時,他還是一個年輕、英俊、朝氣蓬勃的青年,出身貧寒,但積極向上,勤奮好學,還曾經被父親當做範例講給年少叛逆的莫雷聽。後來經過數年的努力,他順利透過辛布拉騎士團的入團測驗,父親還專門為此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歡送會。
歡送會後沒多久,就到了那一天。
這人今年應該也就四十歲吧,但看起來已經年過半百了。
這十年,他一直在堅持給恩克託討回公道。不知承受了多少惡意和刁難。
整個辛布拉騎士團都在為恩克託的名譽而努力。甚至為此窮困潦倒、入不敷出。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