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該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不是麼。
與其留在這裡等待難以下嚥的年夜飯，不如離開。
段緒寧自認為沒那麼討厭邱玲，但記憶是無聲的，但總會被某些特定物體，或人觸發。至少現在，他不想待在這裡。
段緒寧收拾了幾件衣物，抓過床頭的車鑰匙，徑直下樓。
經過段質安身邊時，頭也沒回說了句：“出趟門，晚上不回來。”
“去哪？緒寧？”事發突然，段質安只好放下手邊茶杯，緊跟段緒寧一直走到大門口。
他身上披了件黑色羽絨服，拉鏈敞開，風吹著衣擺，總有往裡灌的趨勢，顯然事先並無計劃。
段質安不僅疑惑，還擔心段緒寧感冒，結果自己連外套都沒披就追了出來。
只見段緒寧走向庭院外的黑車，車燈閃動兩下，他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兒子，你要出門嗎？”
“嗯。”
“那晚飯……”
透過黑色的車窗，段質安只能看見車輛啟動後段緒寧的側臉，似乎比冬日清晨的霜還要寒涼，他未說出口的話終究咽回了肚子裡。
直到車輛遠去，段質安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亮螢幕，眉宇凝重又無奈，刪刪減減給段緒寧發了幾條資訊。
段緒寧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行駛，修長有力的指節不時敲擊方向盤。
本想直接去悅華山莊待幾天，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卻忽然抬手按了兩下前方的智慧螢幕，輸入兩個字——榆城。
念頭産生得很突然，他鬼使神差就下了這個決定。
兩個獨自過年的人，似乎還挺適合湊在一塊。
此時午飯時間剛過，太陽掛在頭頂，車內導航的機械女聲正在播報路線。
“——準備出發，全程491公裡，大約需要5小時56分鐘……”
紅燈倒計時緩緩結束，段緒寧踩下油門，朝著榆城出發。
從上高速到下高速，除了在服務區加了一次油外，段緒寧連一口水都沒喝。
他從未來過榆城，這個小城市於他而言格外陌生。
一路行駛過來，高速很空，僅剩寥寥無幾的幾輛車奔波在回家的路上。
段緒寧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路邊，拉下手剎，拿過一旁五個多小時沒碰的手機。
他點開莫珂的聊天框，手指剛觸碰到螢幕，倏地又不知道該發什麼訊息，似乎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他的到來很突兀。
開了那麼久的車，他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眼下回過神，頭一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無言以對。
“……”
段緒寧微微皺起眉，盯著前擋風玻璃，與空氣中某個無形的自己對峙。
啞了半天，他側身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喉結隨著吞嚥上下滑動。
段緒寧唇色很淡，盡管沾了水，帶給人的也只有疏離感。
又過了幾分鐘，天色愈發暗，幾輛迎面而來的車都開啟遠光燈了。
段緒寧肩膀微微緊繃，終於做好準備，鄭重地打了幾個字，不知情的人恐怕會認為他在完成什麼極其重要的彙報。
其實，莫珂收到的訊息是……
“你、家、在、哪、個、小、區……？”莫珂一字一頓，唸完茫然片刻，兩秒後，猛地把頭悶進了抱枕裡。
莫珂眼睛睜得圓不溜秋，閃著精光。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問他家住哪個小區？難不成……打算給他寄新年禮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