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的窗戶開得很高,我墊著腳尖也不到窗戶的下面。我尋思了一下,別大晚上自找晦氣,趕緊走吧,剛才的怪聲就當沒聽到。
我轉身正要走,就聽到裡面有走路的聲音,緊接著好像踩上了什麼東西。
不對勁,裡面有人!
我左右看看,看到牆角堆著一個破爛的椅子,還斷了一條腿,勉強能用。我把椅子拿過來,放在窗戶下面,然後小心翼翼踩著往裡看。
趴在窗上,用手合攏看。這一看我就嚇住了,裡面有兩個人,不知是怎麼進去的。其中一個把著椅子,另一個踩著椅子上去,上面的機器高處垂下一條繩圈,看那意思明顯要上吊自殺。
大晚上的,四周陰森黑暗,只有我手電的光芒,我緊張到窒息,有心想跑,可職責所在我大吼一聲:“住手!”
裡面的人根本沒聽到我的聲音,兩隻腳踏上椅子,然後把頭擱在繩圈裡。
扶著椅子的人,慢慢要撤掉椅子。
我一看情形不好,趕緊從椅子上跳下來,撿塊石頭要砸窗戶,忽然看到有一扇窗沒有關緊,半合半閉,我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很可能是從這裡偷進去的。
我拉開窗戶,雙手撐住了窗沿,一用力,爬了上去。窗戶太髒了,我工作服全都埋汰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翻身跳了進去。
用手電這麼一照,我大吃一驚。在下面扶著椅子的人,竟然就是室友彭宗梁!而那個上吊的人不認識,也是個小夥子,此時他的頭已經塞到繩子圈裡,雙腳用力一蹬,彭宗梁順勢要撤椅子。
我一個箭步過去,一腳踩住椅子,不讓它動。然後用手電照著彭宗梁:“你瘋了!”
光線下,彭宗梁兩眼僵直,面色煞白,嘴裡不斷髮出“哈哈”的怪聲。
不好,是不是鬼上身了?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至少沒有生命危險,要緊的是上吊的這哥們。我趕緊跳上椅子,雙手抱著這哥們,這小子還在掙扎呢,求死的意識很強,說什麼也不把脖子從繩圈裡掏出來。
我也是急眼了,抱著他,朝後一用力,我們兩個人失去平衡,往後仰去。
繩子架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而且仰面倒下的角度比較刁鑽,繩子沒勒住,我和這哥們從椅子上整個摔在地上。
我在下面給他墊底,他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差點沒把我壓斷氣了。
他掙扎著還要起來,手電掉在地上,光芒正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和彭宗梁差不多,都是極其僵硬,目光呆滯,一副中邪的鬼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我胸口一陣灼疼。我用手摸了摸,是舍利子項鍊,三舅告訴我,此物辟邪。此時有了灼燒的感覺,說明此地邪氣很重!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拉著一個,要從窗戶出去。可這兩個人真的中邪了,怎麼拽都不走,身體沉得要命,就要往繩套那裡去。
我急的滿頭是汗,摸向兜裡的警報器。這是給巡邏人員特配的機器,只要按動開關,就能發出警車那種聲音,拉得極長極響,隔著好幾裡地都能聽見。
我有些猶豫,如果今晚是其他人也就罷了,我肯定按響報警器,但現在有彭宗梁。我們畢竟是一個宿舍的寢友,可以肯定,今晚如果他被曝光,明天肯定會傳遍整個廠子,事情如果再沒調查清楚,他都有被開除的可能。
眼下這個事,能低調就低調。
我左右看看,這車間裡居然還有水槽子,裡面一排的水龍頭,是某個工業流程需要的。我跑過去,開啟水龍頭接了一盆水,回來對準兩個人劈頭蓋臉就潑了下去。
這盤涼水還真起了作用,這兩個人澆成了落湯雞,憑空打了哆嗦。
那個要上吊的小夥子抹了把臉:“哎呦我去,日他乃乃的,這是咋了這是?”
彭宗梁也清醒了,渾身哆嗦。
我過去用手電照著他們兩個,他們一時睜不開眼,我厲聲道:“趕緊走,你們兩個胡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