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裴希也盡量想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在這種面對面的情況下，有著過去的兩個人好像誰表現出一丁點心虛，誰就輸了陣勢，“我已經體驗完了，anne和steve、咳咳，還在裡面。”
大概是因為在裡面憋得有點狠，裴希一說話就忍不住想要咳嗽，氣管彷彿被人點了引線似的，迫不及待又爭先恐後地想要炸出點聲響來。
她慶幸自己還好戴了口罩，卻還是咳得耳朵通紅，但好在咳嗽的時候可以低頭，不用為了禮貌而和鬱庭知對視——裴希明白，她絕對不能在鬱庭知面前露出半點破綻，絕對不行。
“咳咳咳……不好意思……你要趕時間的話就先走吧，我可能……咳咳、還得要一會……”
作為父母早亡的人，裴希其實很早就知道，人與人之間無論多麼穩固，深重的關系和感情，都是需要保護和維系的。
就像是爸媽剛死的時候，叔叔在他們的葬禮上哭得泣不成聲，那種對手足兄弟的離去，所産生的真切的悲痛，裴希至今回想起來都記憶猶新。
而她也是一樣，抱著爸媽的照片一個人走過來，還勉強記得他們的長相，可無論多麼想念，多麼痛苦，她都不得不承認爸媽的記憶在逐漸褪色，有的時候她去回想小時候發生的事，發現就連媽媽的聲音都已經變得模糊。
現在的情況已經比她想得要好太多了。
鬱庭知已經翻過了那一頁，卻也沒有完全忘記，只是對她的記憶已經無關愛恨，以後會變成提及當年時會想到的，那麼一個不痛不癢的人。
你看，他無論什麼都能做得那麼漂亮。
就連遺忘也是。
“咳咳咳……”
她低著頭咳嗽，氣管仍舊在躁動著，瘙癢著，逼迫她繼續往外咳，咳得地動山搖，肝膽俱裂。
而鬱庭知始終站在她的面前，沒有接話，也沒有離開。
直到裴希的咳嗽終於告一段落，她低著頭用手背倉促地擦了擦咳出來的眼淚，才深吸一口氣，狼狽地回到成年人的軀殼裡：“真不好意思……”
她抬起頭，雖然不太明白鬱庭知為什麼還沒走，就聽他先頷首表示沒有關系，再緩聲開口：“裴小姐多注意身體，如果方便的話，待會可以把體驗感受告訴趙明黎，這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
“好的，我一定會的。”
裴希剛才有點咳得太厲害了，此刻整個胸腔都是鈍痛且麻木的，她也來不及去感受，只倉促地點頭：“不過我得先給我上司回個電話，您先忙。”
“好，那我先走了。”
鬱庭知也並沒有想要久留的意思，朝她又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拿著東西離開了。
vr體驗僅一個上午已經足夠，anne和steve兩個人都驚豔得說不出話來，中午的時候趙明黎又招待了他們一頓飯，這一次因為他們三個人都體驗過，反倒是和技術宅趙明黎就體驗感聊了起來，飯桌上氣氛比前一天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吃過飯，裴希回到房間，按照慣例她應該給餘杉打個電話彙報一下情況，並且確認明天返程，可她的身體好重，往床上一丟就感覺塌陷進去了似的，掙紮不出來。
迷迷糊糊間，裴希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倒是沒有發燙，大概只是因為昨天沒有睡好。就在這個時候，床頭上的酒店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她伸出手去接起：“你好？”
前臺的聲音禮貌而甜美：“你好，是1306的裴小姐嗎，你的外賣已經放到大堂了，麻煩下來拿一下哦！”
外賣？
裴希愣了下：“我沒點外賣，是不是送錯了？”
“我看看哦……外賣單上寫了anne，您看看認不認識，不認識的話我這邊也可以幫您退掉。”前臺說。
“啊，認識的，我現在過來拿。”
anne在公司也經常給她點奶茶，問就是兩杯才湊到起送價，一定要偷偷喝不要被其他同事看到。
裴希以為她是點了奶茶懶得去拿，所以幹脆填了她的手機號，本著一人出錢一人出力的原則，裴希從床上爬起來坐電梯下了樓，等拿到手才發現是藥店的包裝袋，她看了眼外賣單，沒拿錯。
等電梯的時候，裴希開啟來看了眼，裡面是一些咳嗽藥，還有清肺化痰的止咳糖漿，亂七八糟還挺多種的。
裴希正好咳嗽咳得頭暈，看著袋子裡這些藥，心裡暖融融的，感覺還沒吃，病就已經先好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