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猜不到主子的意思,唯有下去。不過出來後,依舊沒敢鬆懈,只等主子吩咐他追查那在沈側妃披風上燻臭草的人。
寺廟沒有多餘的房間,加上山上寒涼,大夥都趕在天黑前下山。芳姑扶著太妃,太妃不放心沈氏,不過聽說王爺要留在山上,她才點頭下山。
“主子?”花容雲裳有些著急。這沈側妃從前有多會搶人,她們是知道的,王爺留在山上,那主子怎麼辦?
“走罷,天黑山路不好走。”千夙淡淡地說。
花容雲裳不好再問,心裡卻沒底,王爺會不會因此就冷落了主子?
她們著急,那四個侍妾也同樣難安。之前王爺說病了,連侍寢都不安排了,眼下沈側妃的肚子一有事,他就留在了山上守著沈側妃,以後沈側妃要是有個肚子疼什麼的,她們還能見著王爺嗎?
說不羨慕沈側妃有身子是騙人,她怎麼就這麼好命?一夜就能有喜。
到了山腳的客棧,千夙讓人去提水來,她想好好泡個澡。
“王妃還有心情泡澡?”陳氏語氣酸得不行。
千夙突然想到那口溫泉,便說:“不如大夥一塊去泡溫泉,說說話?”
說著她吩咐店家取來大張的巾帕,等泡好後披在身上。
侍妾們各自讓婢子帶好待換的衣裳,便跟王妃繞到了溫泉去。
千夙將外袍一脫,接著是裡衣,直到身上剩下褻衣褻褲,她走下溫泉,把身子完完全全泡在裡頭,一邊招手讓侍妾們下來。
侍妾們都沒料到王妃如此豪爽,她們都只敢穿著裡衣就下去,不過下去後的確是泡得不舒服。
“你們包得像粽子一樣,還怎麼泡溫泉滋養肌膚呢?快把裡衣脫了。”
侍妾們只好脫了裡衣,果真愜意不少。
許是泡得太舒服了,幾個女人無話不說,徐氏突然幽幽一嘆:“姐妹們可有什麼想法沒有?我只怕再過不久,王爺就要給放妾書了。”
徐氏是第一個入府的,她這番話帶著濃濃的哀思,一瞬間幾個侍妾都有些失落。
“徐姐姐,你難道還真想要放妾書?”楊氏問。她是侍妾裡頭最後入的王府,因王妃不受寵,她們幾個侍候王爺一直沒發生什麼爭執,直到沈側妃入了府,平衡好像都打破了。
徐氏抬著望夜空的星:“你說我們要的是什麼呢?富貴榮華?家族昌盛?到頭來哪一樣才是我們自己想要的?這王府裡,沒有子嗣就跟買來的貨般,隨王爺想扔就扔,想送走就送走。”
雲氏的心狠狠一震,可不是麼,她們幾個至少孃家都不錯,而她的孃家卻是比不過的,到頭來,自己又擁有什麼?
千夙見她們一個二個因為沈白蓮的意外而沒了士氣,不由好笑道:“之前我說的擔憂,你們總算體會了。”並不是對沈白蓮上位的擔憂,而是怕被牽連,再也不能做自己。
這時代的女人,生來便覺得自己是弱者,只能依仗男人過活,三從四德的思想紮根已深,獨立的覺悟來得尤其難。
“王妃,”陳氏打斷千夙的遐思,“那麼,你又是怎麼想的?”
“我嗎?你們好歹還有孃家,我那個丞相爹,卻當我平地生出來的,有和沒有我這個女兒,沒啥區別。我若不靠自己,還能靠誰?”千夙深吸口氣,又接著道:“沈氏這次的意外,她必定會栽到我們其中一人的頭上,你們信不信?”
四個侍妾瞪大了眼,她們都想到了,只是沒敢說出來。王妃不愧是王妃,不但說出來,還用了個“栽”字,也就是說,沈氏的意外與她們五個人都沒有絲毫關係。
千夙深吸口氣:“你們不必擔心,她最想剷除的人,是我。”
“王妃……”四個侍妾忍不住低撥出聲,她緣何能輕鬆說出來?
“這事你們不必插手,不管太妃、王爺或沈氏說什麼,你們只管說不清楚。往後,但凡吃穿用度,多加小心。”千夙言罷,從溫泉中起來。
四個侍妾聽到這兒,心頭閃過無措、難過、擔心,凡此種種,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心情。
恰這時,花容進來,像鬆口氣似的:“主子,王爺回來了,要見主子。”
“嗯,我知道了。”千夙披上巾帕往裡走。這個傻花容,還以為賀東風放不下她才回來,卻想不到,賀東風是質問來的。
千夙走遠,幾個侍妾對視了一眼:“糟了,王爺該不會,認為這事是王妃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