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安抿了抿唇,跟著高興。
她是父親的棋子,前半生都被父親安排做了聯姻的工具。
她們謝家的女兒大多是這個命,就算是最被父親疼愛的她也不過如此,更別提幼年時就被許給先帝的長姐。
高門大多如此,不過,萬幸她的女兒不會同她一樣了。
在寶兒給謝明安送去賞賜後,沈美娘則帶著青詞,再次來到了天牢。
白綾應該明日午時就會送到李守義這裡來,沈美娘必須得趕在那之前來這裡。
她不能叫李守義那般便宜的離世。
沈美娘這次什麼也沒帶,她站在門外,靜靜看著獄中宛如困獸的李守義。
他的頭發已經髒得可能長了蝨子,衣服上不知道是些什麼奇怪東西,有可能是幹涸的血跡,也可能是被動刑後,端不起飯碗灑下的清湯寡水的湯菜痕跡。
李守義這次甚至沒有什麼力氣再質問沈美娘。
沈美娘看他這樣,滿意地勾唇一笑:“原來隴西李氏的貴公子,竟也會有如此落魄的一面。”
所謂衣不染塵的貴人們,也是如此不堪一擊。
還比上常年賣力氣求生的“螻蟻們”。
李守義恨恨地盯著沈美娘:“是你害的我……”
“不,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沈美娘冷聲道,“致你於死地的樁樁件件,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嗎?與我何幹?”
沈美娘看李守義眼中的恨意越深,依舊道:“即使是你刺殺這件事……若你不是怕暴露滅陳家滿門與殺女之事,又動了歹心,怎會被我如此輕易算計?”
她道:“你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李守義聽到這話,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冷笑一聲:“本官做錯了什麼?當年,家父突然撒手人寰,整個李家的擔子都得我來挑,我有得選嗎?!”
“所以,你就要為了娶謝家女,殺了陳家滿門,去了結你那段年少荒唐?”沈美娘反問。
李守義道:“那又如何?你根本就不懂!像你們這種生來卑賤的人,如何明白什麼是跌落雲端,從前每個對你都高高捧起的人,一夜之間就全都換了面孔……”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都是為了整個李家,我是為了整個隴西李氏!我有什麼錯?”李守義對著沈美娘宣洩怒吼。
隔著木門,沈美娘看著裡面被逼於絕境,顯得癲狂的人,很輕道:“我不知道。畢竟,你對不住的人也不是我。”
沈美娘身後的青詞開啟了牢房門,走了進去。
李守義這才察覺不對。
沈美娘俯身,盯著半跪著的李守義,道:“但肯定有人知道你哪裡做錯了,滿殿神靈會知道,因你而死的人會知道……”
她說完這話,就轉身往外走,她聽到身後傳來有鮮血噴濺的聲音。
李守義掙紮著,道:“我錯了,我錯了!”
他以為至多不過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綾,卻從未想過會是這般漫長的死亡。
李守義見沈美娘沒有停下腳步的舉動,又道:“陳家的火不是我放的,是、是謝閣老叫我放的!”
他這話說完,青詞的刀果然沒有下一步動作,沈美娘也回過身看他。
李守義捂住不斷流血的傷口,乞求道:“你放了我……不、不,你讓我死得幹淨利落點,我就告訴你,當年的事究竟是怎樣!”
沈美娘沒想到陳家滅門案竟然還有隱情,她看向青詞,卻見青詞眼中毫無波動。
沈美娘理解了青詞的意思,回絕李守義:“不必了。”
她既然能把李守義拉下馬,她同樣也可以自己再把謝閣老與陳家滅門案的關系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