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和在場十之八九的寨老、頭人想來都清楚罷。”
沈美孃的話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原本因為沈美娘破壞儀式的憤怒的人群,在片刻的怔愣後,將矛頭對準仙師和高高在上的寨老、頭人們:“仙師,她說的可是真的?”
在場的許多人,都有過親人,亦或是親人的親人被獻給月神的經歷。
他們沒什麼文化,也易被煽動,在遇到天災吃不起飯時,仙師就說要給月神獻祭。
他們照做了,也確實度過了難關,因此維持著常年的祭祀……
可誰也沒想到所謂真相會是這樣。
沈美娘沒注意身後人群的騷動,從地上撿起一把鋤頭,想將月神神像的頭砍下。
“你做什麼!”仙師驚道。
沈美娘卻不為所動,又揚起手裡的鋤頭,用力砍了好幾下,才聽得“砰”的一聲,那顆泥胎塑的頭就掉在了一地草木灰中。
它咕嚕咕嚕地滾了好遠,直到仙師撲上去像抱寶貝般,將它抱進懷裡不撒手,它才沒有繼續四處亂滾。
仙師瞪著沈美娘,目眥欲裂:“你這個孽種,你怎敢……”
“我有什麼不敢。”沈美娘冷哼一聲,“你這淫祠破廟,我十二歲時便砸過一次,如今不過是再砸你一次罷了!”
仙師見此道:“你當年殺人……”
“我可以作證,沈美娘沒有殺人,當年她只是在沈頭人和其他人的符水裡下了迷藥,我摸了那些人的脈,只是暈過去了而已。”當年的一位選擇沉默的月神新娘,在此刻選擇站出來幫沈美娘作證。
她是寨中巫醫的女兒,她的話,寨中人當然相信。
另外一位還抱著兒子,不住流淚的女人,道:“她確實捅了沈頭人一刀,但那是為了帶我們逃跑。”
下面的人群聽到這話,有人疑惑:“逃跑?什麼逃跑?”
沈美娘道:“那夜我沒喝符水,還搖醒了其他新娘子……我們每個人都在轎子裡,聽到了當年沈頭人和仙師爭吵的話。”
“沈頭人不滿仙師和他三七分利,兩人說話間就爭吵起來。沈頭人打算給仙師點教訓,就在下半夜帶了些地痞流氓到月神廟去。”沈美娘眼裡閃過嘲諷之意。
“不過他們去時,仙師不在,他們把仙師的弟子們教訓了一頓,還端起符水就喝。沈頭人可能是知道月神的符水沒什麼好喝的,也可能是像他推說的那般身子不適——反正他沒喝。”沈美娘道。
但沈美娘肯定是要帶其他新娘子們逃跑的,其他人也在聽到血淋淋的真相後,決定與她一同逃跑。
她和其他人一起把沈頭人敲暈過去,還給他腿上來了一刀。
但她也不知道,緣何後來那些人會都死了。
仙師看沈美孃的罪名被洗清,下面的人愈加憤怒。
他對一群寨老、頭人們,厲聲道:“你們以為,我死了,你們就能活嗎?”
“農桑之事本就靠天吃飯,商賈之事也需運氣,我用這種法子彌補,有什麼錯!”仙師道。
他指著下面的人,威脅道:“不要忘了,你們種的是誰的田,得罪了這上頭的大人們,你們以為你們還有的田種?有的生意做?”
“寨中大事本就是寨老、頭人和族長說了算,你以為憑你們這些小小螻蟻,就能扳倒我們嗎?”
仙師此話一出,下面的人果然全都沉默。
螻蟻如何撼動巨木。
“是嗎?”沈美娘睨了眼仙師,“也就是說,剛才的罪狀,仙師和諸位寨老、頭人們都認下呢?”
寨老中有人面露嫌惡之色,聽到沈美孃的話,從仙師身邊悄無聲息挪開了。
沈美娘看到最終仙師身邊剩下的人,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認的罪。”
“沈大人、陸大人,此人已經認罪,你們還不進來將他們緝拿歸案嗎?”沈美娘喝道。
下一刻,披堅執銳計程車兵和官府的捕快沖進來,將這裡團團圍住。
沈美娘看著仙師,笑意更深:“你不會沒發現,一刻鐘之前,這裡就有官兵埋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