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愔明白謝閣老是把話遞給他回答,忙道:“老師,還有一人。”
謝閣老悠悠看過來。
鄭愔把謝閣老想要的答案遞上:“章敬皇後不是還有一子……”
章敬皇後是先帝生母大謝太後的諡號。
他壓低聲音:“當年章敬皇後謀逆不成,先帝雖幽禁了她,又以大不敬之罪賜死了同胞幼弟潞王,但並未禍及家人。”
“寧王殿下乃潞王之子,潞王妃出身清河崔氏,也是極清貴的門第。寧王殿下性子溫和,未嘗不是個好選擇。”鄭愔道。
謝閣老點頭:“也是有理。”
先帝忌憚潞王這一支,雖未誅及潞王妻兒,但素來都很是警惕寧王,從沒給這個侄子放一星半點兒權力。
這樣的人確實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是差個時機了。”謝閣老摩挲著他的護膝,“慢慢等著就好。”
想來也是報應。
姜頌那個流著低賤之人血的雜種,從小身子都不大好。
誰知道他能活多久呢?再說——他身子不好,就算是哪日突然暴斃,不是也能說得通嗎?
謝閣老走到窗前,望著上京的鵝毛大雪,問:“你說西南下雪了嗎?”
鄭愔訕笑,只道:“老師您注意身子,別離窗那般近,小心飄雪。”
謝閣老漠然不說話,只看著他手上,在茫茫白雪映襯下,更加明顯的點點黑斑。
他知道,這是衰老和死亡的表現。
“沈夫人,下雪了,您沒有拿傘。”沈溫追上來給沈美娘送傘。
沈美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傘,緩緩搖頭:“我不喜歡下雪的時候打傘。”
“這樣……”沈溫握緊傘,勉強擠出一個笑,“我家的舊事,這次多虧了你。”
沈溫當年家中出事時,他也只是在慌亂中,聽父親與他交代了陷害他家的人是謝閣老。
但他對於謝閣老究竟是如何陷害祝家的並不清楚。
當年之事,謝閣老又處理得實在太過幹淨,他這些年也只能猜測民變是謝閣老一手策劃,卻遲遲沒有真憑實據。
但沈美娘卻將他家的事,查了個清清楚楚。
沈溫是發自內心感謝沈美娘——無關情愛。
“你是我的屬下,我這人從來不虧待給我賣命的人,這是你應得的。”沈美娘道。
沈溫看沈美娘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像是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
不同於從前對她因保護欲萌生的喜歡,在這一刻,沈溫好像才真正喜歡上眼前的人。
沈美娘看出了沈溫眼裡的愛慕,和他從前看她的眼神不太相同。
似乎有些像姜頌看她的眼神。
沈美娘轉身欲走,沈溫喊住她,默了一下:“美娘,我本來單名一個‘淩’字。”
“你就是沈溫,至少目前你只能是他。不要把你是誰掛在嘴邊,你的話若是被謝黨人聽去了,我可不確定我有能力能保住你。”沈美娘直接道。
沈溫失落地應下:“好。”
沈美娘這次毫不猶豫地離開,沈溫也沒有再喚她,只默默望著她的背影。
沈美娘當然知道沈溫剛才那句話裡藏著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