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寧王哪來的大臉,覺得她會喜歡他?
憑他長得醜?憑他動手動腳沒禮貌?
寧王盯著眼前沈美娘手中的劍,上面他的血緩慢地滴著,白刃在光下折射出泠泠寒光。
他這才如夢初醒般,笑出聲:“你竟然為了姜頌要殺我?”
“好啊,我原本還打算原諒你的,我給你備的原是假死藥……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寧王讓人重新端了兩杯毒酒上來,送到沈美娘面前。
他扯了個笑:“請陛下和娘娘快些飲下,不要逼本王讓士兵們動手,用白綾和匕首送你們上路。”
沈美娘看了眼那兩杯看起來和尋常濁酒無異的毒酒,抬眼看向寧王,感嘆道:“你就這麼忍不住啊。”
沈美娘從前是很不相信愛情的。
她覺得所謂愛情,就是像葉隨、沈溫、李振鶴那樣,愛她的美貌、聰明罷了,把她當個標榜權力地位的銀魚符般,時刻帶在身邊。
只要她容顏老去,或是能拿她換取更大利益,就會將她隨手轉送給其他人,又或是拋到一邊去。
可姜頌的出現,讓沈美娘知道,原來世上是會有愛她那般純粹。
原來有人會願意用生命來滋養她。
沈美娘被這個寧王騷擾好幾次,卻都沒有直接整死他,就是因為她以為這人也愛她——
雖然他又蠢又笨又貪婪,但只要他給的也是純粹的愛。
沈美娘就願意讓他活命。
原來不是。
“美娘!”
沈美娘將兩杯毒酒都盡數飲下,姜頌起身向她跑過來,卻也已經無力迴天。
他用力拍了拍沈美孃的肩膀,伸手想去扣她的喉嚨,讓她把毒藥全都吐出來,反被沈美娘握住了手。
沈美娘像往常般捏了捏他的手。
落在寧王這個外人眼裡,沈美娘這是臨死之際,安慰愛人讓他不要擔心。
姜頌卻想起來,沈美娘說過,她不會輕易去死的,更不會為一個男人去死。
姜頌想清楚了這一點,心裡有了希冀,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他想到沈美娘肯定不想暴露,哭得愈加賣力,還忍不住嚎出聲。
沈美娘沒想到姜頌能這般快懂她的意思,還哭得這麼尷尬。
她拼命忍住笑意,嘔出一口血,扭頭看向寧王,問:“你如今殺了本宮,陛下也時日無多,你何不放過他呢?”
“放過他?”寧王冷笑:“先帝當年殺我父王時,可有說放過?我替父報仇,何錯之有?”
說的振振有詞,怎麼先帝在時,不見他刺殺先帝呢?是不喜歡嗎?
沈美娘又問:“當年潞王謀反,先帝只賜死他一人,已經算是重視手足之情。”
大燕至今七位皇帝,有幾個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那些造反、政變的輸家,多的是全家男丁盡誅,女子全部沒入掖庭的。
都不用和他們比了,就當年大謝太後意圖扶立幼子,參與這件事的大臣哪個不是倒大黴了?
先帝和宋薇夫妻間過於談感情,沈美娘其實都覺得有些過了。
更別說,皇室的兄弟姐妹誰能不留一手?
先帝待潞王父子,本就算是開恩了——對任何一個皇帝、一個政鬥的成功者來說。
寧王惱羞成怒:“什麼開恩?這算什麼恩情?”
“先帝當年贏了,便處死了我父親,如今本王贏了,自然,也能處置你們?”寧王道。
“贏呢?”沈美娘聲音顫抖地問。
寧王得意:“那是自然,你們以為姜頌是皇帝就了不起?這宮裡就沒人能壓他一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