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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溫宜有點私心的沖動,還真想要把兩大籠玉米小窩窩頭通通銷給他——
八十萬臺幣她得賣多少碗粥才能賺得到呀?
但,也就只能想想了。
她嘆了口氣,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就這樣一屁股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通身上下洋溢著濃烈陽剛卻又極致優雅的男人慵懶地靠在繡花小靠枕,竟不顯得娘氣,反而有種出奇的詭麗迷人感。
……他真的越看越眼熟。
溫宜遲疑了一下,還是揀了兩個熱呼呼的玉米小窩窩頭放在趣致的小陶碗裡,並將今天的小醃菜涼拌芝麻菜、花椒小魚幹,分別裝了一小碟子,後來想了想,終究是從尚未熄火的粥爐中,挑選了養胃明目、緩解疲勞且軟爛綿口的菠菜粥,舀了一小砂鍋,通通放進託盤裡,而後端了出去。
陳定不耐煩緊蹙的濃眉在聞到了食物誘人的暖暖香氣後,不自禁鬆弛舒展了許多,尤其在看到這一託盤模樣樸質卻芬芳撲鼻的粥菜點心時,空曠了一整個晚上的胃悄悄地低鳴了兩聲……咳。
陳定頰邊沒來由掠過一抹極其難得的、不知名的尷尬微熱——他這輩子還真沒餓到肚子失態地咕咕叫過。
因為不知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窘迫情緒,便只好繼續繃著一張英俊的臉龐,處變不驚穩如泰山地撚起一顆還熱著的玉米小窩窩頭,咬了一口……陳定頓了頓,依然面無表情,但第一顆很快消失在他雪白強健的齒間,第二顆也不例外。
他唇齒間還纏綿留戀不捨著那q軟香甜的口感與滋味,尤其是咀嚼時不時咬碎了玉米粒,那瞬間迸發出的甜汁俏皮地在舌上化了開來,彷彿被個奶香四溢的沒牙小寶寶偷香正著!
他還想再吃……
已經回到吧臺後的溫宜,還在想她到底曾經在哪兒見過這張冷漠倨傲又漂亮得不像話的臉,不經意瞥見他盯著空了的小陶碗一副意猶未盡……
她心下了然,輕聲開口勸解道:“夜深了,玉米小窩窩頭吃多不好消化,這道菠菜粥性甘涼、利五髒,能止渴潤腸,滋陰平肝,睡前進食也不會對胃造成負擔。”
男人多半是肉食性動物,陳定的大手滯了一秒,像是想皺眉,但最後還是默默把那碗菠菜粥吃得涓滴不剩,兩碟子小菜裡,花椒小魚幹吃光了,涼拌芝麻菜卻動也沒動。
他不著痕跡地緩緩籲出了口氣,只覺得此刻胃暖洋洋的好舒服,像頭饜足憊懶的大貓般斜靠在椅背上……想睡覺了。
這老闆的手藝,嗯,還可以。
陳定吃飽喝足了,這時才注意到吧臺後頭那個清秀溫婉的纖瘦女子……不是年輕小女孩,她幾乎可以被稱作輕熟女了,眉眼間隱約有一絲經歷過滄桑的美麗倦色,但整個人看起來又有股淡泊恬然的寧靜。
有種賢妻良母的味道——也是他最避若蛇蠍、食之無味的那一型別女人。
“結帳。”他突然覺得如坐針氈,猛然起身,冷著張俊臉掏出了鼓脹脹的皮夾,修長手指掠過一系列金卡黑卡,而後隨意抽了三萬多塊臺幣就要拋在桌子上。
溫宜又想嘆氣了,她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莫名其妙的書生意氣和節操骨氣實在害死人。
但盡管內心掙紮交戰自我唾棄,她還是繞到前頭來,正色地將那一大疊千元大鈔塞還給他,只留下了一張。“這樣就很夠了。”
“我剛剛說了——”身形高大的陳定低頭看著這個頭只及他下巴的清秀女老闆,有些不悅。
他言出必行,更不喜欠人情。
“菠菜粥和小菜一百二十元,玉米窩窩頭本來就是做來送熟客嘗鮮,沒有對外賣,”溫宜仰頭望著面前這很高,很驕傲又很霸氣很土豪?)的俊美男人,平靜地解釋。“已經額外收了你八百八‘夜間加成’的小費,我開的是粥店,不是黑店,謝謝你的光臨,晚安。”
陳定盯著她……
——送走了那個“客人”後,溫宜熄滅了爐火,把玉米小窩窩頭分裝進大型保鮮盒裡送進冷凍櫃,洗完了那隻小砂鍋和碗碟……猛然腦中靈光一閃!
“陳定?”她眨眨眼,一剎那間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就是盛焰的定先生啊……”
好吧,剛剛一千塊收得太急了,他起碼欠她三萬每月專欄稿酬)才對。
溫宜在原地發呆了兩分鐘,心裡滋味複雜萬千,後來還是搖搖頭,釋然地笑了起來。
說起來,她還得感謝定先生的女朋友搶了她的專欄,逼得她下定決心破釜沉舟,才有如今小粥鋪的這番新創局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