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因此被炮灰掉的小衰角不是自己的話……
相信她也會為之亂感動一把的。
“果然福無雙至。”她長籲了一口氣,決定回家後立刻去超商應徵。
別人的偶像劇看看就好,羨慕也罷,感嘆也罷,最終還是要回歸到自己的現實。
醫生太太的身份,專欄作家的身份,抵不過滄海桑田世事變化。
這世上,什麼都是空……
人最後能靠的,依然唯有自己這一雙手。
溫宜從來不知道,失業為自己帶來的,除了金錢上的沖擊與損失,還造成了自信心的全盤崩解。
她應徵超商店員,卻在第一天上班就因為手臂力氣不夠,把倉庫待上貨架的飲料整箱砸得滿地都是,腳趾受傷,倉庫地面一片狼藉。
事後,她想當然耳被“勸退”了。
“溫宜啊,我覺得你不太適合這種需要體力的工作。”年輕女店長笑得很客氣,輕蔑嘲笑的意味卻毫不遮掩。“你要不要試試去應徵百貨公司的櫃姐……啊,可是百貨公司好像比較喜歡用年輕一點的大學應屆畢業生,你的年紀實在……有點尷尬,對不起,我會不會太直接了?”
她只是笑笑,謝過年輕女店長的“誠懇建議”,換下制服後緩緩走出了超商輕快叮咚響的電動玻璃門,腰桿挺得格外直……
後來,她在一條街外的轉角無人小巷裡,蹲下來抱著膝蓋,臉深深埋在牛仔褲間,良久。
哭也哭不來的滋味,這半年來她太懂了。
沒關系,溫宜,一切都會好的。
那天晚上,她買了一包煙,點燃了一根又一根,呆呆看著香煙逐漸燃燒成灰,煙草味在狹小的視窗飄散開來。
她不抽煙,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瞬間想念這辛辣刺激得人鼻酸的氣味,一種叫人流淚的味道。
讓她想起久遠前的那個晚上,莫謹懷也是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修長的指節夾著煙的樣子還是那般優雅好看,緊皺糾結的眉頭下,吐露的卻是一句——
“我們離婚吧!”
那時她在做什麼?喔,她正小心翼翼地看顧著爐火上煨著的一鍋雪耳百合蓮子排骨湯,給他清肺滋補的,同時腦子裡還亂糟糟地想著,婆婆的指責沒錯,她已經不能在工作上給他助力,就更該把他的健康照顧得妥妥當當……
他話才說完,她整整有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後來那鍋湯呢?
不知道,她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自己莫名冷得厲害,好像全身的溫度都從腳底流光了,回過頭看著斜倚著?大陽臺邊的高大男人……昨天晚上還和她抵死纏綿,親密痴纏地分享著呼吸和心跳的……她心愛的丈夫……
他的眼神沒有一絲玩笑,冷漠疏離得像是陌生人。
“為什麼?”
她艱難地,掙紮地輕輕問出口,努力眨動著酸澀灼熱潮濕的雙眼,努力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你知道為什麼。”他揉了揉眉心,不知是厭惡還是逃避地轉移開視線,冷冷眺望不遠處鬱郁蒼蒼的大安森林公園。
在夜色中,公園樹木幽影重重,連一盞盞燈光也無法驅離陰暗。
她心跳得很快,又顯得格外無力,幾百個念頭和失控的情緒閃過腦子,可最終還是化為了一個冰寒沉甸甸的現實壓在胸口,溫宜閉上了眼睛……嘴唇蒼白,管不住地輕顫。“阿懷,我,我會改。”
——我會盡全力改變自己,成為你和你們家族心目中能認可的媳婦,不丟你的顏面,讓你爸媽開心,讓你以我為傲。
——我會改掉溫吞內向,學習長袖善舞,所有你們喜歡的,想要的,我都願意去學,去做……
“溫宜,”他毫無情緒地道:“沒有必要了。”
夾在她和家族中多年……他現在已經做出選擇。
她的手在抖,只能緊緊抓住圍裙的裙側,不斷吞嚥著喉頭那團硬塊。
就像形單影只孤軍奮戰的小船,只能眼睜睜看著巨大冰山對著自己撞過來,手足無措,無能為力……
“阿懷……”她聲音發顫,低微得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