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袁立和羽蘭信步于山腳之下,斜陽西下,明月初生,林鳥啾啾,山風習習。袁立異常的沉默,連羽蘭也收起了活潑的性子,安安靜靜的走在袁立的身邊。
小路旁有一個大樹,樹有兩人合抱粗細,從樹幹到樹葉,全是白色,在落日和初月的合輝下,樹身如同一副巨型的、立體的水彩畫。
羽蘭靠在樹上,一隻腳反踩著樹,認真的看著袁立。
“和我講講你的過去,”羽蘭輕輕的說,“你是怎麼長大的,你認識什麼人,你愛吃什麼,你平時有什麼愛好,總之,一切。”
“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袁立靜靜的想了一會兒,開始慢慢的述說起來。
“我沒有什麼父母親。”袁立想起了半和尚,想起了半和尚曾經對他做了些什麼,法術?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火光,大隊的人馬,明晃晃的刀劍,一道偉岸的身影焦急的沖他喊叫著。袁立搖搖頭,用力把這些拋在腦後。
我生在一個樹林中,被一個猴子養大。剛開始,我只有些動物朋友,老虎、猴子、松鼠,慢慢的,我長大了些,開始向周圍探索,我把這當成自己小小的冒險,然後我發現原來樹林邊還有一個草原,然後我又認識了犀牛、羊、土撥鼠。
那時候,我都是爬著走路,你知道,不是像老虎、犀牛那樣的爬,而是像猴子那樣爬。然後,我第一次見到了人。
那是一個旅客,現在想想,應該是個生意人。他行色匆匆,急著回家。當我看到他用兩條腿走的飛快時,真是嚇了一跳。然後我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可以很輕易的直立行走,從此,我就採用了那種方式。
然後,我試著和路過的人打招呼。剛開始嚇跑了很多人,但是慢慢的遇到有些人願意和我交談,他們有和尚、有私塾先生、有俠客,有個私塾先生甚至專門留下來,花了兩個月時間教我識字,還留給我幾本書和一套衣服,盡管衣服穿起來比較小。
然後,我慢慢鼓起勇氣,去了周圍的鄉鎮,見識了人間的喜怒哀樂,但是那種複雜的關系讓我頭疼,於是我還是留在了山野中,還是那麼……孤獨。
後來,藍坡、搓桑帶著他們兩個兒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來了,住在草原上。當我去看他們時,這個家庭很爽快的接納了我。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和人在一起的快樂。
藍坡是一個好獵人,我見過最好的獵人。搓桑是一個好廚師,她讓我知道了,原來直接用火烤過的肉並不是最好吃的。他們的兩個兒子,藍道和藍青很懂事,女兒藍兮簡直是個災難,能把所有人搞的坐立難安,但她卻是所有人的快樂源泉。
總之,之前的生活說不上豐富多彩,但是我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直到半和尚的出現。
這個和尚把我的生活攪了個底朝天,然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給我留下了個什麼能聯系的破手鐲,現在還不能用了。
袁立說著,把袖子捲了起來,讓羽蘭看了看半和尚留給他的手鐲。
“你的生活挺有趣的嘛,至於這個半和尚,我認識的啦,這個手鐲還是我爹爹在越芒郡的時候幫他做的。”羽蘭撇了一眼袁立的鐲子,“而且這根本不是壞了好不好,半和尚對鐲子施了法力,一年只能用一次而已,我爹爹做的東西,怎麼會壞。”
“你也認識半和尚,”袁立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認識半和尚嗎。”
“一個和尚而已,認識了又怎麼樣。”羽蘭撇撇嘴,“不說他了,你想不想聽聽我的生活。”
“想。”袁立立刻回答,“但是先問下,你知道半和尚現在可能在哪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好好聽人家說嘛。我的生活可有意思的多了。從小我就和爹爹到處旅行,大可國東南西北走了個遍。我們還去過風之國、雨之國,可好玩了,這兩個國家一個整天刮風、一個整天下雨。在雨之過用的雨傘,到風之國第一天就被颳走了,再也找不到了,挺可惜的,那個雨傘可漂亮了。我們去過西方之國,那裡的人說話嘰裡呱啦的,就是昨天我給你說的話啦,不過我很快就學會了,怎麼樣,我聰明吧。西方之國也很奇怪的啦,對什麼事都要刨根問底,爹爹打的兵器,他們總想研究下怎麼製造的,哼,有那麼容易嗎。”
“你娘親呢?”袁立在羽蘭那一段話說完後喘息的瞬間,問了一句。
話剛出口,袁立就後悔了,因為兩滴清晰可見的淚滴立刻從羽蘭眼中滾落。羽蘭一頭紮進袁立懷中,抽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