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文清將頭靠到窗玻璃上。易昀放慢了行車速度。她怕開太快,車窗玻璃抖得厲害。
“她只是跟我講了你們和高盛熙的故事。”
易昀鬆了口氣,原來如此。
“所以我說羨慕你。”顏文清看向易昀,“身邊的人都很愛你。”
易昀勾起嘴角,對此她確實非常感恩,上天的安排有時讓她覺得自己是萬裡挑一的幸運。只是,一個人除了在事業上要有志同道合的夥伴,在生活裡還需要心靈和肉體上的陪伴。
“可是你比她們都更重要。”
這是此刻她的真實所想,易昀覺得沒有必要隱藏。要不是因為自己和李恩澤的約定,她真想帶上狗子和顏文清私奔到一個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認認真真,正正常常,談一場只屬於她倆的戀愛。
顏文清沒有接話,易昀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既然選擇正視自己的感情,她就不想再龜縮在殼裡。也許,她還沒有攢夠勇氣說出那三個字。但起碼,她想做到真誠面對自己的內心。
兩人到了餐館,易昀讓顏文清先看選單。顏文清翻了幾遍,都提不起興趣:
“來西江吃清淡的菜會覺得沒意思,可是今晚我確實沒味口。要不你點兩個小菜,我陪你,簡單吃一點就好。”
“不舒服嗎?”
易昀握了顏文清的手,擔心她是不是水土不服。
“身體上沒事,心裡不好受。”
“是因為下午看到的情形嗎?”
顏文清點點頭,那三隻滿眼驚恐的殘疾狗狗,以及因為發育時期嚴重營養不良,身體有些變形的小狐貍。它們突如其來地震撼了顏文清對這份事業的認知。原本以為每天逗貓擼狗是一件極其幸福又簡單的事,可是把它當作一份事業去經營時,真實的情景裡卻有那麼多的痛心疾首和無能為力。
“一開始,我也有過很多憤怒,悲傷和絕望。可是慢慢就發現,如果不把這些負面情緒轉換為動力,除了影響自己的情緒外,對我做的事其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所以我更加努力,唯有讓自己變強,才有可能為它們去爭取一個更樂觀的環境。人類對動物的誤解和無知太多,必須有人為它們發聲,才能給彼此創造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
這也是易昀答應與李恩澤交易的一個條件,如果他們的博弈取得了勝利,他一定會想辦法,為她救助的動物們索求立法上的利益。
顏文清伸手揉了揉易昀的頭,:
“謝謝你。”
“謝我作什麼?”易昀感到意外。
“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一切,謝謝你讓我看到一個更真實的你。”
“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嗎?”易昀忍不住笑了。
能讓顏文清更多瞭解自己,易昀感到高興。未來的事,既然不操控在她手裡,那麼認真過好現在,就是她唯一能掌握的事情。
易昀點了兩個清淡的小菜和點心,兩人吃了簡單又溫馨的一頓晚餐。走出餐廳,濱江路上風很大,一月的氣溫還沒有回暖。兩人沿江走了一小段路,易昀擔心顏文清著涼,堅持立馬送她回酒店。
“是西村大院還是金江賓館?我猜是西村大院吧?”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兩個賓館其中之一?”
易昀一邊發動著汽車,一邊神秘地笑道:
“因為我爸六十年前,就是在西村大院出的道!”
“你爸爸不是老師嗎?”
“我爸確實做過老師,不過那是他從西村出來之後的事。”
“六十年!那你爸爸今年有…”
“老爺子今年七十三了!沒想到吧?”
易昀眨眨眼,見顏文清一臉驚訝,知道今天對她來說是資訊量爆炸的一天。
“我爸十六歲就參加工作了。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西江的國家級招待所,以當時的條件,只能叫招待所的西村大院,作園藝學徒。”
“所以你爸初出社會時,是一名園丁?”
“是的。嗯…這麼說來,他可是兩種意義上的園丁都當過。”
易昀輕車熟路地開著車,穿梭在晚高峰的車流裡,
“我爸很聰明,學什麼都快。當時在政府機關出入,少不了耳濡目染一些時事。有一次他和他師傅在院子裡修花,正在那兒高談闊論的時候,被當時去西村開會的一位領導聽見了。領導對他有了印象,後來專門請了他去房裡聊天。兩人相談甚歡時,領導跟我爸說:小夥子,你年紀輕輕,看問題的眼光就如此老道,做個園丁太屈才了。你應該繼續多讀一些書,去到更大的舞臺,才不辜負你的才氣!”
易昀把那老成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惹得顏文清禁不住笑起來:
“哪有領導像你這樣說話時擠眉弄眼的?領導說話,都是不疾不徐,故作高深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