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星河浩瀚如薄紗籠罩山頭,月如玉盤,簡直伸手可觸。
山間陣陣風,林間颯颯響,清泉叮叮,偶有秋蟲幾聲輕喚,縈繞樹間;月影沉璧,游魚沉渠,交相輝映,如詩如畫。
一席白影立在房簷月前,臨風不動,衣袂紛飛,宛若天人。
“太子。”房簷上突然多了一道黑影,較白影略高一寸,一身廣袖道袍仙氣飄飄:“賞月?”
那白影轉身,臉側映著月光,瑩瑩如玉:“等你。”
“可惜太子不是美人,不然貧道可真是激動不已。”道士一隻手揣在廣袖中,一隻手伸出來捋了捋下頜並不存在的鬍鬚,一派高人作態,嘴中卻是調侃語氣。
“貧道掐指一算,如此夜色,如此美景,正是談天說地的好時機啊!若是美景美酒美人齊聚,簡直人生大塊!”
道士越說越激動,聲調上揚,面帶紅光,彷彿下一秒就要沉醉在溫柔鄉中。
白天那碗當歸真香啊,那送當歸的人也真美啊!
明日不如偷溜下山…
“人我已經帶來了,有辦法嗎?”月色銀輝落在太子身上,一頭長髮竟被月光照得發白,神色冰冷的臉色,有些不似人,像極一座石雕。
“嘿嘿嘿,貧道掐指一算…”道士嬉皮笑臉地說道,而後被太子一個眼神瞪地把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尊上說笑了,辦法多得是,”道士語氣一轉,面色極為嚴肅,對太子的稱呼也變了。
“只是您捨得嗎?”
“舍不捨得,由不得我。”
太子輕飄飄地道,聲音竟有些虛幻之感:“百年前你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那便現在動手吧。”道士說罷,捋著空氣的那隻手突然為掌,一瞬揮開。
隨之一陣無形之力由他身邊擴散開來。
風止,林靜,蟲不鳴,水不流。
時空靜止住。
“你…”太子剛想開口說什麼,被一陣聲音打斷。
下方石亭內,一聲瓷器墜地的碎響。
“再等等。”太子低聲說道。
道士又一揮手,萬物迴歸軌跡。
兩人並身而立,看著下方傳出聲音的石亭。
一道影子緩緩流出石亭的臺階,而後是一身如夜的黑衫。
是傅燕鈞。
他的眼神在房簷上兩人間遊走一番,而後行了個禮。
“打攪二位雅性了。”傅燕鈞聲音平穩如常,聽不出什麼情緒。
其實剛剛房簷上那兩人的談話,他確實什麼都沒聽到。不過他倆深夜裡不睡覺,站在房簷上總不可能是在談心吧,何況那簷下的屋裡,是正在沉睡的賀音。
孫昀,又或是傅燕鈞,一直不知道太子究竟想做什麼。
孫之遠,亦或傅北淮,也不知道。
太子不信他二人,從來只將一些零碎的雜事交給他們,傅北淮作為冠軍侯潛伏朝野,傅燕鈞作為太子良娣潛伏宮內。
沒人知道太子究竟想做什麼。
但剛才萬物靜止的那一瞬,傅燕鈞好像突然明白了,太子一直將賀音帶在身邊的緣由。
“你也來賞月?”道士捋了捋空氣鬍鬚,面色高深莫測,一副高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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