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如何在花田莊子心曠神怡地吃吃喝喝且不提,最受大家歡迎的自然就是滾滾了。
不過因為老祖宗和王氏都不肯放幾個小的去與滾滾親近,自大姐兒、巧姐兒起的往下一溜都只能在遠處隔著一道矮牆看著。
然後苒哥兒聽他二叔的,拿了嫩竹筍喂滾滾吃,滾滾很給面子,雙掌捧過去,就津津有味地開始啃。把一旁的萌哥兒和妍春看得激動得不行!
他倆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活動物,萌哥兒一口一個滾滾、滾滾,連口水流下來了都沒發現。
妍春雙手雙腳蹬著想要下地,可把抱著她的奶嬤嬤累得夠嗆,然後妍春眼睛一轉,看到寶玉站得距離矮牆最近,於是伸手要寶玉抱。
寶玉偏偏要逗她,將雙手背在身手說:“來,叫一聲二哥,二哥帶你去看滾滾。”
妍春的脾氣可沒有萌哥兒好,她都已經伸手擺出求抱抱的姿勢了,結果居然被為難了?
她嘴巴一張就想要哭。只見對面那個穿著月白色衣裳的二哥挑了挑嘴角,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然後,堪比小動物直覺的第六感告訴妍春,自己一哭二鬧的本事在這個人身上可能不太好用。
於是她閉起嘴巴,一癟一癟,終於還是想湊近看滾滾的心思佔了上風:“咯咯咯咯。”喊了一通,叫人分不清楚她喊得是哥哥還是咯咯笑。
不過王氏頓時打雞血了一般,堅定不移地認為妍春在周歲生日這一天,這是會開口了,於是一整個午間都指著教妍春喊:“太太、老太太、老爺……”
妍春佔了王氏不少便宜,最後只學會了:“滾。”
吃完中飯午休的時候,寶玉點了點萌哥兒的小鼻子:“頑皮,你五姑姑每次要開口的時候,是誰在她身邊一直喊滾滾滾滾的?”這才把妍春張嘴就帶跑的。
萌哥眨巴眨巴了大眼睛,咯咯咯地笑起來。
等到小屁孩笑累了,睡著了,寶玉便說上午出了一身汗,要去換一身衣裳。
待他換好衣裳出來,萌哥兒已經被奶嬤嬤抱到旁邊屋子了,而黛玉,有些憂心忡忡地坐在桌子旁。
“玉兒怎麼了?”
“表哥,是不是,是不是王嬤嬤有什麼不好?”
此話一出,倒是叫寶玉覺得自己的小妻子雖然有時候心性單純了些,可是聰慧也是真真的。
寶玉沉吟了一會兒,斟酌著字句開口:“這件事,說來有些複雜,王嬤嬤也不算是有二心,畢竟她一開始的主子,就不是咱們。我同你這樣說,是因為既然玉兒你都已經察覺了,未免你疑神疑鬼,幹脆先和你講清楚緣由——王嬤嬤的存在,不是因為內宅陰私。”
黛玉一下子睜大眼睛:【王嬤嬤的主子另有其人,代表她是個細作;不是因為後宅事,那就是前頭的。能夠有這個能力派細作到當初堂堂巡鹽禦史千金身邊的,即便表哥發現,都不能打發走,其背後的人呼之欲出。】
寶玉看黛玉神色,就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遂再說:“平素你對她怎樣,往後還是怎樣便可。”
黛玉點點頭,心下卻更加堅定了日後將王嬤嬤榮養起來的念頭——總歸原先王嬤嬤在院子裡也不消幹什麼活計。
更是因為這樣,黛玉覺得王嬤嬤所做的事真是有跡可循的,猶記得娘親剛剛過世的時候,自己便病了一場,王嬤嬤衣帶不解地守著自己,後來自己身子日漸好轉,嬤嬤也是真心為自己高興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嬤嬤漸漸不管事來的呢?
“那……王嬤嬤?”黛玉小心翼翼地問,問的自然是真正的王嬤嬤。
寶玉靜默,不知道該怎麼與黛玉說。
黛玉的眼眶漸漸紅了,但是又因為此事不好聲張,她隱忍得很辛苦。
寶玉輕輕攬過黛玉,拍了拍她的背。
黛玉靠在寶玉肩頭,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滾,很快就濕透了寶玉的衣裳。
“此事罷了,我會想辦法去查一查王嬤嬤的下落。”這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說是要查,談何容易。可是寶玉見黛玉如此,便開口做了承諾。
黛玉搖搖頭:“若此事終有不便,表哥便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吧。總歸這些年,我心頭偶有好奇,但是都沒放在心上,是我對不住嬤嬤,可叫我拿表哥的前程去做賭,玉兒只能再對嬤嬤說抱歉了,人有親疏遠近,此事……回頭表哥幫我去廟裡給嬤嬤添一盞長命燈吧。”
寶玉知道,黛玉說出這番話,是何其違揹她的心意,遂他摟緊了玉兒,吻了吻對方的發頂。
便是因此,整個下午,黛玉都是不太快活的,好在有萌哥兒,萌哥兒發現娘親心情不好,也不到處玩耍了,跟緊娘親,動不動就雙手支撐下巴嘆一口氣。
黛玉看到兒子學自己的樣子,苦巴巴著小臉,還小心翼翼地覷自己的臉色,終於決定收拾好心情,莫叫萌哥兒如受驚的小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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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在榮國府內兩個人面前都掉了馬甲的丁十三盡心盡力,除了親自動手抄一遍史老太君小庫房的清冊之外,還花了大時間去一一對照,她原先是不太懂這些的,暗衛培訓並無此類,不過因為這些年的經歷,也練出了一雙賊招子,基本上東西值錢不值錢,還是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