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榮國府的門房又開始旋轉跳躍不停歇地接客。
另外,從四月中旬起,陸陸續續就有給二爺送及冠禮的人來了,這些人是因為距離京城太遠,擔心路上有耽擱會趕不及,所以早早託驛站送過來的。
譬如說遠在江蘇的許純安許夫子、汪小魚汪小蝦,遠在哈密的郝老大;譬如說在京城呆了一陣子收獲資訊頗豐去年年底回西寧的馬賓鰲,當然也少不了甘肅馬家的馬賓鴻;以及江蘇一地的商人們;而江蘇商人們的提早獻殷勤,讓京城中的商人們深覺危機感,於是也紛紛提前送禮。
還有遠在西域的林如海作為長輩叫人捎帶去京城給寶玉的玉冠——這就不是賀禮了,這是長者賜。
所有收到的東西,長者賜的,歸寶玉私人小庫房,送來的賀禮,則是歸於公中。李紈手底下的丫鬟本就只認識幾個字罷了,現在人手不夠,把黛玉手下的四五六月和赤兒等人都借走了,當然,萬萬不好因此短缺了伺候黛玉的人,老祖宗發了話,先把自己院子裡的二等丫鬟調幾個過去,等三月她們忙完回來了,這些人再回榮慶堂。
寶玉的表字,毋庸置疑就是賈政取的,誰叫人家是親爹,是長輩呢,當年賈珠及冠之後,他的字也是賈政取的,叫玉質。
十六倒是很想搶了這個差事,可是寶玉笑著說:“你可別想佔我便宜!”
十六想了想:【行吧,那等年底你兒子出來了,我給他賜個名字好了!以彌補這個遺憾。】
雖然十六沒把這話說出來,但是寶玉看他神色就知道了,遂笑著搖頭:“除宗室之外,文武百官若非對朝廷有重大功績,便是陛下也沒辦法名正言順給一武將之子賜名。現在就預定了我孩子的名字,你也是太高看我了吧?”至於說皇帝賜名剝奪了寶玉作為父親給孩子取名的權利——第一,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榮耀;第二,取名權還不知道歸誰呢,沒準便宜爹一抽抽一定要用他想好的名字呢?
【這就知道我剩下八個月裡頭能立功?我倒是想也得有機會啊,今年也沒需要出使的國家。雖然我確實打算搞點事情……】
遂兩個小夥伴又漸漸說起了正事。
誰也不知道這天陛下單獨召見賈總兵半個時辰說了些什麼,只知道當天禦書房換了一套茶具。
人人都想:難道是賈瑛惹怒了陛下,陛下摔了杯子?不不不,當年猜了那麼多次,沒一次猜中的,今次陛下絕對不會是因為生賈瑛的氣才換茶具的。
不得不說,早些年失望了幾次之後,大家已經不敢輕易對“賈瑛是否失寵”下結論了。
…………………………
等四月三十及冠禮之後,寶玉和別人互通姓名的時候,就可以說自己表字玉謹了。
這字,出自儒家“三禮玉論”:鑒玉尚質,執玉尚謹,用玉尚慎。
賈政給二兒子挑了中間那句。
原意是——要求上自天子下至朝臣,凡是在執持玉器的時候,都必須神情莊嚴、姿勢規範,不允許有絲毫的馬虎隨便及不禁之態。在此引申為希望寶玉以後可以持正其身。
可以看出賈政還是那個賈政,如假包換,在給兒子取字的時候,簡單粗暴。在美好意思的詞彙中,還要找出有訓誡意義的出處。
寶玉都可以猜到,再過些年,賈環及冠,估計表字就是玉慎了。
無論怎樣,榮國府的寶二郎從四月三十日起有了字,叫玉謹。
當夜,黛玉眨巴了一會兒眼睛,然後小聲地喊了表哥一句:“玉謹。”
寶玉正在洗臉,以潔白若柔軟的面帕子按壓了一下面部,吸收了水珠子,帕子被修長的手隨手丟回盆子裡。
方洗完臉神清氣爽的寶玉回以一個:“嗯?”
只一個字,從鼻腔中發出,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若是黛玉是後世的人,就知道,唯有一個字可形容現在的寶玉:蘇!!!
輕薄棉衫,隱約露出胸膛線條的輪廓;
幾點水漬很快在棉中衣上暈開,消失不見;